继续道:“官官帮不了咱们,别忘了,官家到底还是年少,大事还要听太后的。”
“可是太后”
“好了!”张简之打断,“不用说了老夫当然知道太后身后还有国舅杨亮节、驸马杨镇,包括整个杨家。”
“是啊”赵维接下话头,“杨家也是豪门,也是数代的基业”
“嗨”张简之自嘲一叹,“也是老夫想的多了,其实用官家不一定嗨算了!太后怎么说也是个麻烦,不用就不用吧!”
说着话,迈步往外走,“此事就当老夫没提吧”
“不过你转告文履善,他来打第一阵我没意见,但不能马上出手,等老夫的消息吧。”
“好!”赵维把张师父送出门,目送他消失在渠巷之中,这才反身回了香阁。
阁中三人都还在,并没有散去的意思,赵维进来之前,显然在热聊着什么,见赵维进来,却是声缓许多。
谢先生道:“张相走了?”
赵维坐下,“走了”
“呵呵”谢先生干笑,“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建议你再找一个助力?”
赵维:“”
谢先生,“他指的是官家吧”
赵维:“”
不用他回答,三人已经相视一笑有了答案,只见谢先生摇头轻笑,“奸学党魁非是虚名啊。若非我刚刚强硬阻止,他当众说出拉官家下水的话,却是不好收场了。”
赵维这才明白,一直不抢风头的谢先生,刚刚怎么那么不客气,原来诱因在这儿。
赵维两头都不能帮,不好评价什么,只得道:“张师父也是一心要把事办成!也是为了我。”
王应麟却道:“可张简之的手段却不可取,你明白吗?”
“我”
赵维怔住,心说这是干什么?还没开始呢,就内讧了?
王应麟也看出赵维的心思,“你别多想,这和内讧没关系。你张师父一心为你,我们是看在眼里的。自不会因小失大!”
“但是,说这些话的目的也很简单”
“就是让你一定要提防”
赵维皱眉,“提防什么?提防张师父?岳丈”
“什么提防张师父!?”王应麟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儿,眼珠子一瞪,“老夫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我们是让你提防,此事无论成败!到了最后时刻,不能让你张师父主导大局!”
赵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王应麟,“将来此事成了,那天下文人便败军之将!以张简之的为人,他不会允许你的敌人安然于世!即使他们已经投降!”
“将来此事若是不成,那天下文人便是胜者之姿,以张简之的决绝,他也不会允许这些胜利者安享胜利之果,他会选择玉石俱焚!”
一瞬不瞬的看着赵维,“明白了吗?不论成败,一般张简之有能力左右局势,那必定是一个人头滚滚的场面!”
“嘶!!!”
赵维倒吸一口凉气。
心说,张师父还真干得出来!
而且张师父被人骂了一辈子,其实对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是恨之入骨的,有这样一个机会他有可能不顾一切!
“罢了!”正当赵维愣神之时,王应麟颓然一叹,“不说这些丧气话,你心中有数便是。”
“时候不早,都散了吧。”
做为在坐辈份最高的,王应麟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吩咐文天祥,“履善既然你来上这奏章,那便尽快拟出一个大概来。”
“这几日就顺道住在成王府吧,枋得也可以宁王之师的名义住进来,咱们三人一同商议详细,不能有一点疏漏。”
“至于你”看了看赵维,“不用你掺和,用到你时,自然要你己命相搏!”
王老爷子支起身子,向门口走去,“对了明日派人去趟政事堂,让苏任忠滚过来见我!”
说完这话,王老爷子背起手来,迈向阁外的夜色,期间还自言自语的感叹,“唉没一个省心的!”
另一边,张简之踏夜而行,颇有几分寂寥。
新崖山的夜风有着大海的咸腥,也有椰林花草的香甜
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可是张简之却还是觉得胸口憋闷!
说心里话,赵维在张简之心里,不仅仅是弟子那般简单。
张简之更多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甚至高而父子,赵维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
他这一生,一事无成,还背负了一身骂名。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赵维。就是这个弟子。
所以,赵维让他与全天下的文人为敌?张师父真的就已经把全天下的文人当成死敌了!
而且,张简之意识到,这一战,也许是他这辈子最高光的一战,也是赵维人生中,他这个当师父的,唯一可以参与其中的一战。
张师父,无比重视!
正是因为这份重视,张简之可以说是火力全开,拉那老三位下水只是一个开始!
按照张简之的预想,下一步,他还要拉官家下水,拉福王、署王!必要的时候远在中原的璐王赵晔,乃至西雅图的成王赵与珞,都要回归!
只有这样,赵维才有把握与天下文人一战,才有底气从幕后跳到台前。
说实话,张简之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图姆、莱加、兰琴这些殷人领袖身上,借他们的力为赵维成事增添把握。
没错!张师父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一但认定了什么事儿,那就没有好坏之分,一切为了赢!
但是他没想到,官家二字,这些人连让他说都没说出口。
“呵”张简之轻蔑一笑,“正人君子?始终顾虑太多!”
好吧,他不怪宝贝弟子,怪王应麟,怪谢叠山。是你们从中影响,才让宝贝弟子不敢走这步险棋的。
可是话说回来,不拉人下水是不行的啊只靠他们四五个人?开什么玩笑?
但是宝贝徒弟已经开口了,官家不行,他又不好博了弟子的面子。
怎么办?
张简之一边走,一边想
不知不觉已经出了渠巷,来到正街之上,远远的,有更夫敲竹报更
只闻四声清脆响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晨起有雾,昼夜无雨喽!”
四更天了
更夫显然也看到对面走来的老者,不由皱起了眉头,新崖山的夜晚,街上不缺行人,可都是工坊、船厂上夜班的劳力。而对面这位一看就不是出力气的粗使之人。
一身儒袍随风而动,显然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大半夜的满街乱走什么?
更夫警惕起来,眯眼靠近,结果一看,“呦!!这不是张相公嘛!小的给相公上礼了。”
更夫一眼就认出了张简之,大礼奉上,极是恭敬
张简之本在出神,听更夫听他还上了礼,这才看过去,“你是”
老头儿也挺奇怪,虽说他是宰相,现在主理朝中内政,一般情况下抛头露面的事儿都是苏刘义在干,他很少暴露于人前。
小小更夫却认得他,却是不容易。
只见那更夫笑道:“您老贵人多忘事,自是认不得小人。”
“当初在成王府偏院,相公还未入朝之时,曾设过私塾开坛授业,小人家里两个娃娃都去听过相公讲学呢!”
“哦”
张简之想起来了,大概就是两三年前的事儿,却是感觉无比遥远了。
与更夫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是才港口有鼓声,想必是有人到港,老夫去看看。”
“嗨!”更夫一拍大腿,“相公果然心思敏锐,还真猜着了,乃是文相公回来了,听说还待了前中书舍人王相公同归。这会儿已经被宁王殿下接回成王府歇息了。”
“相公却是要扑个空了。要不小人为相公引路,去成王府看看?”
张简之连忙摆手,“那就不用了,想来万里劳顿,也该睡下了吧,老夫自不打扰”
更夫也不坚持,与张简之再次拜礼,打更去了。
张简之,看着更夫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淡去,却是久久未动。
心里想着刚刚和更夫的对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回到家中在床上又趟了好外,全无睡意。
一大早,照常上朝,照常办公。
只是与几位相公闲聊之时,提起文天祥与王应麟同归的事儿,向众相公提议,王老爷子德高望重,此来艰难,咱们是不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苏刘义、陆秀夫几人自无不可,这都是应该的。
于是,几位相公一商量,决定在新崖山最大的玉林斋,宴请王应麟。
本来是打算在哪位相公家中设宴的,但都觉得不合适,去谁家都有偏颇不如就玉林斋摆上一桌了。
正好苏刘义下午就要去拜见恩师,就由他带话过去。大伙儿也就不麻烦着往成王府跑了。
而张简之听说苏刘义要去见王应麟还是王老爷子先一步托人带话过来的。
登时就明白老爷子要干什么了。
苏刘义临走之前,张简之特意拍了拍苏相公的肩膀“好好见,别心慌。”
弄的苏相公莫名奇妙的。
看着张简之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膈应的肩膀头子
心说干什么啊?勾勾搭搭的,成什么体统!?
老子见自己老师,又不是会小娘,心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