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坐着船儿,过了汉水,正从荆州漂向楚国。
时至今日,楚国大军在太行径,覆灭的消息,已传遍了天下,是人人尽知,人人胆寒,尤其是在楚国朝堂之上,陷入了无休止的争论,大臣们各抒己见,分成了两派。
一方认为,已战至今日,不可轻易言败,应当继续起兵,继续于秦人周旋,以秦国之国力,已是不能再坚守了。
另外一方则认为,楚军覆灭,韩军大败,秦王围新郑,秦人一连串的大捷,此番六国谋秦,落败之势,无法阻挡,胜负已定,纵然再兴师动众,也无非是徒添伤亡罢了,何况这落败之后,悲惨的是三晋,战火也并未烧至楚国来,楚国不需再出力了。
不管从哪方听来,都是很有道理的,这可就恼怒了,一向就不喜欢做决定的楚王,此番苏秦前去,就是帮楚王去做决定。
至于如何说辞,在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决意,但唯有一事,让他还不知该如何应对。
秦楚相争,楚军覆灭,别说死了一个唐昧,就是死上一个儿子,估计芈槐的眉头,也不会怎么皱的,但唯独这两个儿子除外,一个是太子横,一个是公子子兰。
太子横,乃是嫡长子,将来是要即位为王的,楚王不管怎么样,都是会喜欢他的这个继承人,对他悉心培养的,谁让他就是老大呢。
可子兰则不一样。
他乃楚王嫡子,楚国公子,其母是楚王的正统夫人,深得楚王的喜爱的,从小自是如此,如今,子兰是生死不明,造成这一原因的,正是秦人的军队,真不知道,这位楚王见到苏秦,会如何作想呢?
楚王的想法,将是能否连楚国的关键。
船儿到了荆州城码头,苏秦下了船,早有荆州郡守嬴歧,前来迎接,两人寒暄过后,就直接说起了正事。
“回外交令,荆州都督的信,昨日就送到此处,太行径一战,楚国六位主将,一位俘虏,三位战死,俘虏者,有迹可循,战死者,有尸可寻,唯独唐昧和公子子兰,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所踪。
所有俘虏,如今都关押在屯留邑,暂且不曾走一人,就只是因病死伤一些罢了,五谷之中,也由我秦军搜索,再无楚军踪迹。
此时,镇守屯留邑者,乃我秦卫城将军辛鹿,都督已火速传信于他去,令他悉心查找,但有消息,我便令人传于御使令!”
时间算得刚刚好,苏秦出发时,就给白起去了信,等走到荆州城了,这信刚好就来了。
荆州城之名,乃是去年所改,由嬴歧上报国务府,秦王赦令。
郢,乃楚国都城之称,现在这里非楚都,何须用楚名呢。
苏秦沉思一阵。
“好吧,暂且还并未有子兰身死的消息,说不定此人,就混在俘虏之中,只要人没死,就行了。”
他这么关心子兰,这不仅因为子兰深得楚王之喜爱,更重要的,此番苏秦说楚,便打算从子兰的生母、楚王的夫人、景姬身上入手。
只要没有确认子兰死亡,那还是可以借此说景姬的,给楚王吹一吹这枕边风,等这一股风先刮了起来,再在寿春宫的大殿上说一说,连楚多半就能成了。
“但愿如此吧,外交令不如就先在荆州城,少住上几日,等屯留邑的消息过来,再作前行!”
嬴歧也知此事的关系厉害,他这么做,完全就是好意,给苏秦最好的准备。
“不了,再拖下去,怕是楚王就做了决定,那可就真的晚了,现在大王去了新郑,只要韩楚两国能退兵,那这一场战事,就要结束了。
公子子兰,只要在老夫的心中活着,那他就还活着,楚王一旦决定了,六国兵也退了,他就是想反悔,也反悔不了了!”
听闻此话,嬴歧错愕。
他明白,苏秦这是打算哄骗楚国了。
不过,秦国对楚国,这种事情做得还算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