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再有多余动作,抬头凝视着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聪慧的丫头,正色道:“当年为仇,今日为恩,我们做人要恩怨分明。爹知道这些年你对爹存了很多怨气,爹只会闷在那间灶房里,只会做个面点,不会说话,常常让你们姐弟在外面受气,邻居都骂爹没种,不是个男人……”
楚小雨坐在男人一旁的矮凳上,听着他讲述这些藏在心里的言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个不停,她胡乱抹着怎么也擦不完的泪水,撕心裂肺道:“我不管,我只要你活着,娘已经死了,她死前要我照顾你,你要是也死了,我与弟弟,从可怜到不可怜再到可怜,那就成了真可怜。
本来没有爹娘,不知道爹娘是什么,不知道人生酸甜苦辣,爹娘疼爱的滋味也就算了,却后来有了爹娘,如果再没了爹娘,那样的滋味,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小楚流哇哇大哭起来。
八年前,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初生巴掌大的婴儿,赤着双脚,浑浑噩噩走在峻海城的一条溪涧小路上。
她嘴唇皲裂,已有三日水米未进,她不知目的,也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在此游荡。心中所想,只是把怀里这个应该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有着血脉相连,牵引自己前来的婴儿,送到一个有钱人家,让他能够活下去。
就这样,女孩儿漫无目的地又走了半日,这日午后,终于在一个分岔路口,她遇到了一辆马车,马车在她姐弟二人身边停下。
马车里下来了一位夫人,那是楚小雨第一次见到“娘”,她至今犹记得“娘”那宛如般的温淳嗓音,她轻轻笑着,柔声说道:“福伯,带她们去马车里,拿些水和吃食。”
楚小雨从不相信世间有什么神仙,但那一刻,她觉得那张温婉容颜的主人,就该是神仙,她是那般慈祥善良,笑的那般温柔动人。
后来,那位夫人把她们带到了家里,没有刻意说什么,也没有刻意做什么,就好像水到渠成一般,一对姐弟顺理成章的成为那对夫妇的一双儿女。
外人看着楚姓人家一家和睦的样子,以为那家人就是一家人,一天天长大的弟弟也以为那是自己的亲生爹娘,就连她,也觉和她们是一家人。
楚小雨一直不知道“娘”叫什么名字,直到有一天她知道了,但却是在“娘”的墓碑上,名字叫作——曾善柔。
楚棣祖帮少女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爹不死。”
楚小雨伸手打掉男人粗糙的手掌,不在乎脸上的梨花带雨,瞪着眼睛道:“不准死。”
“哎。”男人脸上重新露出那副憨傻的笑容,并重重点头。
楚棣祖走了,他答应了女儿不准死,那就不会死。
这个男人更知道的是,假如他死了,那么,这对再度无依无靠的姐弟,将——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