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细雨绵延。
刘晔感觉自己的心情像极了这糟糕至极的天气。他竟然浑浑噩噩的重新回到了建安元年。
也就是自己充当郑宝的使者,率人出使曹操的那天,这一天对自己来说意味深刻,前世自己就是因为见到曹操军容严谨,内外齐心。再加上被他独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斟酌再三这才动了归降曹操的念头。
想起前世同舟共济的峥嵘岁月,刘晔便一阵恶寒。由于汉室宗亲的身份他可没少吃苦头,处处碰壁受排挤不说,单是曹孟德那句:“吾好梦中杀人。”刘晔就吓得三天食不下咽,现在让他重返曹营,刘晔表示还是杀了他吧。
他宁愿归附刘勋那个酒囊饭袋,也不愿意低眉顺眼活着,重活一世怎么说也得争取点自己该争取的东西!
刘晔试探性的呼叫下系统,发现泥牛入海似的毫无消息,静默无声,只能暂时做罢。
逡寻四周戒备森严的军营,刘晔瞬间判断出此刻的境地。大概是郭嘉引荐自己投曹的关键时刻,他屏气凝神甚至能听到曹操隐约的咳嗽声。
“奉孝兄,对不住了!”
曹阿瞒刘烨是绝不会投靠服侍,凭他对前世历史的掌控程度,裂土封王轻而易举。更何况刘备那织席贩履的假皇叔都能青云直上,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汉室宗亲,没理由逊他一筹。
暗自打定主意,刘烨整理一下自己有些散乱的袍襟,扶正发冠,昂首阔步的来到虚掩营帐面前,对着旁边警戒的亲卫略一拱手:“淮南刘晔,刘子扬请求面见曹公。”
声音铿锵有力,刘晔自己都适应不来。只是可惜身无长物,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请缨来兖州,身边仅有十来位护卫。曹操如果真要杀自己,找谁评理?
营帐内交谈的声音突然止住,静默无声。刘晔刚要有所动作,下一刻军帐倏地拉开,紧接着那熟的臭脚丫味儿,萦绕鼻头,直冲刘晔脑门儿。
“又来!”刘晔嘴角一阵苦涩,前世曹操用这招屡试不爽。著名冤大头许攸便着了他的道,感动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献出了奇袭乌巢的计策,为曹操官渡之战奠定了重要的基础,然而等到利用完后却成了无头孤鬼。
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刘晔慌忙弯腰等待,按照他对曹操的了解,下一秒曹操绝对会扶他起身,顺便将脏手在自己身上擦擦。
他身高八尺足足比身长六尺的曹操高出二尺,难免让自卑孤傲的曹操倍感压力。因此刘烨故意欠身等候。
果然,光脚撩袍的曹操兴冲冲跑来:“子扬,可等煞我也!”刘晔自忖曹操目前羽翼未丰,脾气应该不会像前世封王拜相时那样鬼怪。当下打算戏弄这位国贼一番:“曹公可有昔日高祖之志?”
曹操征住,腊黄长脸上笑意逐渐凝固。显然被刘烨不按常理出牌的举措打乱,按正常顺序进行下去,应该是两人寒暄一阵,自己嘘寒问暖,刘晔倒头便拜的剧情。
曹操细长的眼睛为难的撇向身后,看着笑吟吟的刘烨欲言又止。
“刘子扬,为何为难主公?今汉失其鹿,朝纲萎靡,前有黄巾兵后有董贼乱政,曹公神武睿智,自当匡扶汉室,重整九州!”曹操身后丰神俊朗,脚步虚浮的白面儒生忙接过话,语气中带了些嗔怪。
郭奉孝,好久不见。刘晔脸上笑意更浓,前世他和郭嘉就是相交莫逆的好友,只是可惜对方服用五石散英年早逝。此刻故人再见,难免有些感慨。
曹操见郭嘉答话,心里长出口气。讲实话,现在天下大乱,他心里自然想执牛耳,但总不能对刘晔说,我想夺取你老刘家的天下,坐坐皇位吧,归根结底还是刘晔汉室宗亲的身份在起作用。
刘晔估摸着曹操已经吃瘪,再为难他,怕扰乱下一步规划。当即借坡下驴:奉孝兄所言甚是,我身为光武嫡传子孙,定要全力相助。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刘晔一方面表明自己身份,另一种程度上站好队,帮你曹阿满没问题,可那是站在朝廷的大义角度上帮汉室做事,至于投靠你?嘿嘿……
郭嘉本来古井不波的脸上闪现抹异色:“子扬,来时不是说好要投……”他话猛然哽住,身后曹操不易察觉地扯扯郭嘉的衣袖,笑容灿烂:“有先生相助,大事可成矣!”
刘晔暗自松口气,他赌对了,曹操接纳他又没有主臣关系,达到了预期目标。长久笼罩的阴霾一扫而空,刘晔长揖拜谢:多谢曹郡守
曹操毫不介意的忽略了刘晔的称呼,虚扶起刘晔:“子扬,淮南名士,许子将口中的佐世之才,某神交已久还请帐内详叙。”
此刻郭嘉也顾不上刘晔变卦的事,领着刘晔紧随曹操,刘晔这才发现曹操没有撑伞,赤手空拳和立在雨中,青色长袍濡湿一片。心中唏嘘不已,倘若曹操真心匡汉,他还真恨不得随鞭执镫,可惜他不是郦食其,曹操也并非刘邦,命运抉择注定今后刀兵相见。
复杂地将油纸伞递给身边书童,示意对方原地等候,刘晔紧紧衣袍踱步跟上郭嘉。尽管知道曹操初定兖州物质匮乏,可待看到帐内陈设后刘晔仍皱紧眉头,偌大军帐只零散挂着三盏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