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顿时醒悟过来。适才完颜才说，这东西捞上来的时候如同大虫子一般没人肯吃，渤海人如此，想必更加富饶的山东也不例外；若是大张旗鼓通过东卫去买，或许一开始会有诸多便利，但等店子开业之后，这事情很快便会落入有心人眼中，这生意只怕便做不长久。

    他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既然如此……”他想了想：“那萧大你去山东跑一趟如何？”他和李辅都有职责在身，没有任务不好离开，刚好萧大暂时无事，便想将此事交给他来处理。

    萧大自然是没有意见，点头允诺了下来，不过此时完颜又说话了：“萧大没有加过这东西，或许在山东不一定叫海肠子呢？不若我和他一起去，左右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也要等老齐那里的消息。”

    于是此事便确定了下来，完颜和萧大两人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功夫往来了一趟山东，从当地渔民手中收购了不少这种东西，并在当地雇人用柴火烘干，对外便宣称是济南的大户人家收来肥田。花了十日功夫连收货带烘干，收的四千余斤生海肠子烘干后只得了数十斤，连人工一起花了总共二十二两银子。

    萧大还另外摸了几十文钱给那名村长，委托他帮忙收购，又留下三两银子作为订金，双方约定好三个月后进行第二次交易。处理好这一切，两人又马不停蹄的一路赶回了京城。开业当日，完颜力排众议，坚持第一日不做生意，而是准备好了十只羊削成小片，给路过店门的行人免费品尝。

    这一招果然神妙非凡，不到半个时辰，这家周记烤肉店附近的街道就被人流给堵得水泄不通；一日之后，大半个东京城都知道了在金梁桥边上那新开的烤肉店内的烤羊肉鲜嫩无比，羊肉汤滋味极美胜过一切鲜味，有老饕号称说是京城各大正店无菜品能出其右！三日之后，周记烤肉店烤全羊及羊肉汤的名声甚至传入了皇城之中的永兴耳中。

    于是很快就有内侍出现在了这家新开的烤肉店门口，当众人眼睁睁看着几名内侍从店中取走一只羊，一罐汤之后，整个东京城的人们，无论三教九流，还是达官贵人，都在讨论这家突然兴起的店铺，以及那店铺的两种特制美食。

    这便有了今日周同所看到的一幕。虽然距离开业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但这热闹的场面从未减少过。完颜及萧大两人从早忙到晚都根本忙不过来，哪怕周同三人一旦有空便过来帮忙也是如此。最后周同拍板决定，暂定每日只出售五十只烤羊，代日后扩大了经营增加了人手后再行扩大生产。

    可是如此一来，无意间更形成了周记烤肉店一羊难求的局面，五十只羊如何能够整个东京城的权贵们消费？于是每日还没开门，店门口屡屡就已经围满了前来抢购的人群，这情形才过得两日便被开封府找上门来，要求周记烤肉店解决这一堵塞街道的问题。

    五人极为无奈，最后还是齐季想了个暂时缓解的主意，每日的五十只羊，分出来三十只零售，其余二十只整卖，并进行提前预约制度。每日发放二十枚带有编号的木牌，先到者先得，发完即止，持牌人按顺序取羊。如此一来，总算大大缓解了完颜二人的压力，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扩大门店招收人手势在必行。

    生意如此火爆，自然有不少屑小想要来分一杯羹，此时周同的身份便排上了大用场，他只是请郑挺、马青、魏良几人，连同自己和李辅一起在门口的桌子上坐了半个时辰，便再也没有青皮敢来闹事。至于那些达官显贵们，人家自然不会与周同这一小小的东卫百户计较太多，何况这百户其实并不是表现出来那般弱小。消息灵通之人都知道，此人乃是东卫指挥使的心腹爱将，光这一条就足以惊退绝大多数心怀不轨之人；至于他与襄阳孙氏的关系，知道的人反而不多。

    周同坐了约莫一炷香出头的时间，见自家生意虽然有些忙乱，但也还算是忙中有序，两名新找来的小厮在店门口维持秩序也是尽力尽责，不时还有开封府的差役经过，偶尔也会帮忙维持一下秩序。他心道：“看来这开封府也得去打点一下，起码表示一番谢意，这事还是让老齐去做为好，他总归比自己等人更善于与官面上的人打交道。”

    他离开茶摊，寻了家小面馆将自己肚子填饱，便晃晃悠悠地朝西城外的牟驼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