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毒蛇咬了。
不知道是什么毒蛇,咬人之后,立刻就嗖嗖逃窜了,但那流贼的小腿很快就肿了起来,疼的他啊啊大叫,虽然他试图挤出毒液,但却无济于事,靳统武倒也手狠,毫不犹豫,抽出刀来,一刀就砍下了他的小腿。
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那流贼直接晕死了过去。
靳统武撕下一块布,很笨拙也很敷衍的为他包扎创口。
其他人都默默。
中毒砍腿,这是活命的唯一机会,在这个时代,只能这么处理。
当然了,砍腿并不保证一定就能活,在没有抗生素没有现代医疗的情况下,伤口被感染,继而丧命,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但不管这样,总比立刻丧命好。
两天前两个人被狼吃,今天一个被蛇咬,一下就少了三个人,更麻烦的是,断腿之人,需要有人照顾。
靳统武和李湘云在小声争执,听靳统武的意思,是想要留下那人,任其自生自灭,但李湘云却坚持不同意。一会,两人吵的更加激烈,这一次不再是为了那个断腿之人,而是为了朱慈烺。
最后,靳统武压不过李湘云,只能同意了李湘云的处理,他气呼呼地走过来,踢了朱慈烺一脚:“娘求的,滚下来!”
朱慈烺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要把担架让给那个断腿的倒霉流贼了,虽然徒步在山林中行走,极其辛苦,但因为活动空间的增加,也意味着他逃跑成功的机会在增大。
所以他心里是十分乐意的。
两个流贼解开朱慈烺的手脚,将他从担架上放了下来,然后将他双手捆到后背,又在他脖子上套了一根绳索,最后才揭开了罩在他双眼上的黑布。
---阳光有点刺眼,朱慈烺一时有点睁不开,等到适应光线后,他首先看到的是唐亮鼻青脸肿、但眼中却有热泪的脸庞,点了一下头,他用目光告诉唐亮:没事,我们一定会脱困的!
眼光向两边扫,看见两个流贼正将那个断腿昏迷的流贼抬上担架,靳统武正目光凶狠的瞪着他。
而在靳统武身后,李湘云正粉脸严肃的走了过来。
靳统武哼了一声,抓起套在唐亮脖子上的那根绳子,用力一拖,几乎就将唐亮拖倒在地上,嘴里骂道:“老实点,要是敢逃跑,老子立马就宰了你,走!”
朱慈烺知道,他不唯是在警告唐亮,更是在警告自己。
李湘云走过来,面无表情,牵起那根套在朱慈烺脖子上的绳索,也是用力拉了一下,
朱慈烺苦笑一下,只能跟上。
就这样,李湘云和靳统武一人牵一个,两个流贼抬担架,另外两个流贼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行人继续钻山林。
没有了眼罩,朱慈烺终于可以自由的观察所经地域,在被催促的同时,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自己现在是到了哪?又如何才能留下印记,令后面的追兵发现呢?
李湘云和靳统武看的极紧,朱慈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踩倒更多的乱草,制造更多的脚印,同时在每经过树枝时,他就会故意用肩膀去勾连,试图不经意中撕下一块布条,给寻找自己的官军,留下更多的线索。
不过很快,朱慈烺自己是徒劳,不但李湘云会回头,非常警惕的望他,后面跟随的那个流贼,也会想办法抹平他留下一些痕迹,但他们经过,一夜的山风和露水之后,能被人辨别出来的印记,几乎就没有了。
但朱慈烺不放弃,他依然在努力,因为他知道,这是他脱困的最大希望。
就这么行走了一天,晚间,再一次休息时,那个断腿的流贼,惨叫不绝,虽然是用布条勒住了他的嘴,但却依然无法制止他的哼唧,眼见的他脸色白里透黑,眼睛发红,已经是毒素进入全身了,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流贼都被他的呻吟声折磨的快要崩溃了。靳统武骂骂咧咧。只有李湘云始终冷静。
半夜,朱慈烺忽然被惊醒,不但他,所有人都醒了,借着夜风,他们隐约的听到,群山之间,有人在呼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所有人都是色变,唐亮却已经喜极而泣,看样子,官军正在没日没夜的寻找他们,听声音,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靳统武登上一处高坡,向后方观望之后,急急下来向李湘云禀报:“饼妹,离的还还有**里,从火把看,最少两三千人……”
“撤!”
朱慈烺和唐亮都被拽了起来,被流贼拖着急走,唐亮试图挣扎反抗,争取时间,但被朱慈烺用眼神制止了----现在不是好时机,流贼正处在激动惊慌中,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两人不配合,必然会被流贼捅死。
见了太子的眼色,唐亮这才配合
“磨蹭什么?想死?”但暴躁不安的靳统武已经冲了过来,一脚就将唐亮踹翻在地,然后拔刀就要砍。
朱慈烺大惊,想要扑过去救援却是来不及。
“够了!”
李湘云冰冷的声音飘来,然后她一把拎起了唐亮,盯着唐亮的眼:“小太监,我告诉你,但是我们被官军发现,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家的主子,如果你要害他,那你就折腾吧!”
唐亮脸色发暗,他知道这凶狠的女刺客一定会说到做到,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他才不得不配合了……
朱慈烺心中苦笑,不愧是李定国的妹妹,做事极能抓住重点……
清晨。
一夜狂奔,流贼终于是摆脱了官军的追寻,周围几十里,再听不到有人呼喊太子。看样子这股官军并不是发现了什么?而且恰好从这一片山间经过,他们和流贼交错而过之后,往另一个方向寻找了。
而那个断腿的流贼疼了一夜,早上的时候也终于是没有了声息,乌黑的鲜血从身下流出,他的人已经是死在了担架上……
虽然是敌对,但朱慈烺并没有什么快乐之意,只觉得人世无常,什么事情都无法预料,就像刚才那一股官军一样,如果他们在找寻的时候,能往东边多偏移一些,也许就能发现他和唐亮。
但过去的事情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