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可以想象得到,本来大家就已经想好分道扬镳了,尤其是听到朱仙镇的风声后,就更不敢乱来了。何一清倒霉不倒霉,还不敢太确定,但是内阁与铁督师之间的矛盾已经明面化了,要说何一清所作所为没有内阁授意,那就是骗傻子了。
至少从目前看来,铁督师虽然势头猛,可是在中原一带的影响力,还是远远比不上内阁的。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还是离铁督师远一点比较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闵正元的。内阁重新夺权,闵正元那些人要倒台,但下边的官员们还是可以继续各司其职的,布政使以及知府怎么换,总要下边的人办事的。
铁墨进了开封没多久,陈奇瑜、袁崇焕以及孙传庭等人也相继到了开封。这些人也听闻了朱仙镇的事情,特意来看看状况,当然,不乏有人抱着看热闹的态度。铁墨与何一清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何一清多半要倒霉的,重要的是铁墨要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真的砍了何一清父子?跟内阁彻底翻脸?
孙传庭可以说是心情最复杂的那个,得知朱仙镇的事情后,他有点茫然了。何一清也是士林中有名的人物了,竟然做下这等事请。何明翰所作所为,何一清不知道?那怎么可能?没有何一清点头,何堂和何明翰有几百个胆子敢对海兰珠下手。而何一清这么做,也必然是内阁授意的。动不了铁墨,就对铁墨身边的女人下手,孙传庭很不齿这种行为。可是,偏偏没法明着说什么。朝堂争斗,演变到这种地步,孙传庭很是痛心。
午时将过,有侍卫前来通传,何一清的马车已经进了开封城。不过何一清没有去行馆,而是直接去了开封知府衙门。此时何一清并不知道朱仙镇的详细情况,可何堂与何明翰久久未归,再加上开封城传出来的流言,他的心就有些乱了。方寸已乱,做事情自然没了章法。
按照计划,何一清应该是去行馆,等着开封官员拜见的,这样能大致分出派系来,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注意的是什么人。可是何一清关心亲生儿子何明翰的情况,心烦意乱之下也忘记这些了,竟直接命令车夫将马车赶到了知府衙门。一入开封府,何一清却扑了个空,因为知府闵正元并不在府衙内,听下边的吏员说,知府大人这个时候正陪着铁督师在翰园吃酒呢。
何一清顿时心头火起,可儿子何明翰还在铁墨手里握着呢,这口气只能忍了。本来,是想着跟闵正元谈一谈,晓以利害,让他帮着一起施压,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没想到闵正元已经彻底倒向铁墨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闵正元政要的官场常青树,能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么?重新回归内阁怀抱,虽然不至于告老还乡,但是受到重用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了。天下士林,百官清流,有的是人接替闵正元,多闵正元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是倒向铁墨,那就大大不同了,铁墨手底下可用之人不多,尤其是在中原一带,能用的人更是微乎其微,有闵正元这样的人,铁墨怎么可能不好好用呢?
无可奈何之下,何一清只能去了翰园,此时翰园中卫兵林立,似乎早就料到何一清会来了,王左挂一直在门口候着,见了面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何大人,我家督师等你许久了,请进吧。至于令公子的事情,稍后可以详谈,反正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说罢,王左挂露出一丝充满恶意的笑容,何一清只觉得背脊生寒,“你就是王左挂?本官也是听闻已久了啊,孽子的事情,本官自会给铁督师一个交待,不过,做事总要有分寸的。”
王左挂大皱眉头,略有些讥讽的叹道:“何大人,你觉得是谁没有分寸呢?先动手的可不是我家督师,而是何公子。我家督师已经够客气了,要不然,何大人就该替何公子收尸了。”
王左挂也是在警告何一清,最好认清现实,否则,谈也不用谈,回去直接砍了何明翰。面对这种威胁,何一清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闷哼一声不再理会王左挂了。
翰园雅间,列席的可不仅仅只有铁墨和闵正元,袁崇焕、陈奇瑜等人也赫然在列。何一清进了雅间后,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是想跟铁墨谈,可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啊,是人都要脸面的,可看铁墨的意思,是打算把他何某人直接踩进泥坑里去了。
“铁督师,小儿少不更事,做下诸般错事,还请督师看在本官的面子上,绕他一条性命!”何一清直接道明了来意,不是不想委婉的寒暄一番,实在是没这个心情了。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看看铁墨到底是什么态度。何一清如此说话,倒是让铁墨高看了一眼,放弃虚伪的话,直面主题,也算是豁出去了。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子,铁墨淡淡的说道:“何大人,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铁某也不跟你卖关子,何明翰可以交给你,但是,这里的事情要维持原样。”
“这”何一清心头发苦,自己来河南就是要收拢权力的,现在不让管事,那自己来干嘛?自己愿意,朝廷也不愿意啊。
想要反对,可又没有勇气,因为此事全是他何一清主使的,自己理亏,又让人拿住了把柄,想要反驳都没有底气。见何一清这幅样子,最痛苦的莫过于孙传庭了,可以说何一清的神情,将孙传庭最后那点希望也打破了。
孙传庭寄希望于此事跟何一清没关系,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至少,自己的信仰不会崩塌。可何一清的反应,让孙传庭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坚持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对的。
“何大人你饱读诗书,成为国之大才,你就是这样效忠大明,效忠社稷的?”
孙传庭猛地站起身,指着何一清,发出一番愤怒的质问。
何一清仰着头,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