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问题,倒下的不仅仅是你铁墨。”
铁墨笑着点了点头,他岂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建皇家水师,筹建东海贸易商行,不仅挑战了海禁祖制,更是挑战了整个大明官场。这个时候,成基命、王洽那些人可全盯着浙江呢,但凡有一点机会,这些人就会扑上来撕咬,到时候死的不是他铁墨一个人,魏国公府徐家以及千千万万的开海人都要陪葬。
政治,是无比残酷的,这里容不得半点仁慈与柔情。
“哎,这个道理我懂,我就是想不明白,就算有再多的争执,为什么非要毁了宝船呢?宝船何罪之有?”铁墨不知道那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毁了宝船有何用。不想出海,想要海禁,那不造宝船不就行行了,毁了资料干嘛?现在倒好,子孙后代需要宝船的时候,全都抓瞎了。
徐芷欣黛眉蹙起,美眸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人心,是最复杂的,也是最难以琢磨的。你永远不知道当时的人是怎么想的,或许,当时的人都在鼓掌叫好呢。在我们眼里,宝船是开海利器,是我大明海疆最锋锐的武器,可在某些人眼里,这些东西都是洪水猛兽。”
“好了,不谈这些了,你要的人我不都给你找来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过浙江这边,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现在看似安稳,双方相安无事,但终究是埋着隐患的。现在中原一带局面日趋糜烂,袁崇焕终究成不了事的,很快就会调你入中原的,所以,有些事情你得抓紧时间才行。”
徐芷欣最担心的就是铁墨满足于现在的情况,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隐患很多,只要铁墨去中原剿匪,肯定要出问题的。所幸,铁墨深知其意,淡淡的笑道:“放心,铁某心中清楚,一定会将浙江的事情弄稳妥一些的。不过,中原那边很麻烦么?之前刚刚接到消息,说袁崇焕表现不错,还被提拔为三省巡抚呢。”
说实话,铁墨是真没将心思放到中原那边,所以,对中原战局的最新情况自然缺乏了足够的了解。徐芷欣嘴角上扬,略有些讥讽的笑道:“袁崇焕?他啊,刚到开封府后,倒真打了几个胜仗,把张献忠手底下几个小鱼虾给打跑了。不过,高迎祥一退回汝宁府,袁崇焕的日子可就到头了。”
“来之前,刚刚得到消息,李自成突然出兵西华镇,西华镇兵马只守了一刻钟,便被李自成打了个落花流水。袁崇焕反应还算快,当即命令大军在通许县集结,想要在通许跟李自成的兵马大战一场。可惜啊,李自成向北拿下扶沟后,直接往西,把许州打下来了,将许州抢了个一干二净。这下,袁崇焕才急眼了,连忙挥兵许州,结果到了许州,李自成早就率兵南下,退回到商水附近了。”
说到这里,徐芷欣神色有些失望的摇起了头,“总之啊,中原那边指望不上袁崇焕了,他啊,一条筋,死脑筋,真不是领兵打仗的料,尤其是碰上高迎祥、李自成这帮子人!”
徐芷欣真的对袁崇焕失望极了,本来指望着袁崇焕能在中原多撑一段时间的,这样魏国公府和铁墨就有充足的时间处理浙江的问题。可是,袁崇焕呢,被李自成耍的团团转。
听徐芷欣说完,铁墨也是一声长叹。当初鞑子扣关,袁崇焕为什么被问斩?怎么到现在袁崇焕还没明白问题所在?之前跟着满洲铁骑屁股后边吃灰,现在又跟在流寇后边吃灰。要说机动流窜,农民军可比后金兵马还厉害呢,流寇怎么可能按照你袁崇焕的想法来?说简单点,你官兵守哪里我就不打哪里,可是袁崇焕到现在都转不过这个弯来。
其实跟流寇交手,没那么多弯弯绕,只要揪住农民军的七寸打就行了。农民军的物资在哪你就打哪,农民军的头领在哪,你就打哪。总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千万别让流寇牵着鼻子走。总之,这些年,铁墨就是这么干的,而且屡试不爽。
可惜,这么简单的方法,袁崇焕就是看不透,还一心在那里琢磨兵法战略呢。
杭州城,最近真的很平静,本以为铁墨到来,会跟浙江本土的官员们有一场风波的,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杜福山与铁墨谈过了,可杜福山从来不觉得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双方看似各让了一步,可实际上这根弦一直紧紧地绷着呢。
看着坐在下边的翁同明、文来顺等人,杜福山锁着眉头说道:“最近让手底下的人打起精神来,虽说我们跟他谈妥了,可难保他不会背地里下手。”
翁同明等人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时至今日,没有人再敢小瞧铁墨这个外来户了。从插手盐务,到筹建东海贸易商行,一巴掌一巴掌拍过来,打的浙江官场头脑发胀,到现在都没回过味儿来呢。有时候,甚至怀疑铁墨到底是不是年轻人,其行事作风仿佛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五十年的老狐狸。
议事结束后,文来顺上了一顶轿子。坐在软垫上,他眯上眼睛,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自从琼花山庄出事后,文来顺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会出问题。所幸,铁墨似乎没有盯着琼花山庄的事情不放,最终,他文来顺也平安无事了。
轿子缓缓向西,不久之后来到了西湖不远处。轿子落下,文来顺跟随从知会两声,迈步推开眼前的院门。院门并不大,墨黑色的门,简单地铜锁。从外边看,似乎很普通,可走进去,便可以发现院中别有洞天。
春暖花开的季节,院中青石路蜿蜒如蛇,两侧花圃团团,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几只蝴蝶翩翩起舞,悠然间,向远处飞去,带着阵阵馨香。一处小胡,一座典雅的阁楼。蝴蝶纷飞,绕着那座小楼,此时,正有悦耳的琴音缓缓传来。
看着那座小楼,文来顺那阴鸷的目光舒展开来,露出难得轻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