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只有现在吧……”老斯曼茨的喉咙发着嘶拉嘶拉的痰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毛皮商人,传说中有六十余万的家当,真正的现金却不足十万。”
“我不觉得自己能够在那些大财阀们的倾轧中生存下来。反倒是现在,只要德雷克的钱没有真正流进哈特福德,这里就仍是我们的哈特福德。”
格林重重拍在身前的茶几上:“该行动起来了,先生们。我们掌握着市议会二十三席中的十六席,掌握着州议会六十三席中的二十席,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德雷克的英镑就流不进哈特福德。”
“让英国佬滚回英国去,我们为此奋战过八年,而现在……不过是独立战争的延续罢了!”
“上帝保佑我们。”
“上帝保佑我们。”
“上帝保佑我们!”
一位位大亨先后离席,举着杯自然地融入其他的圈子。
舞池上响起热烈的圆舞曲,年轻人欢笑着搂抱到一块,只是看就让人觉得亲密无间。
格林没有动,西格也没有动。
她娴静地站在格林身后,双手叠在下腹,微笑地看着舞动着的青年人。
“刚才我作了一些不好的煽动,格林先生。”
“煽动?”格林眉头紧皱,“难道你刚才的分析都是慌言?”
“不不不,我在十来岁的时候就向上帝起誓过,如无生死,一世都不会向人说谎,会谨守诚实的美德。”
“那你说的煽动究竟是?”
“一些言语上的误导,比如说……死掉。”
“你解释过那不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我才说是误导嘛,这些代表家族状态的象征性的词汇,活着,或者死掉。”
“利威尔街的先生们大多专注于粗加工的原料制造,如您的家族经营粗铁胚,斯曼茨先生的家族经营毛皮,还有停车场的托米洛夫先生,他专营毛纱。”
“你们是工业链中的下游中坚,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工、安排广阔的仓储,负担着高昂的运费,实际的利润率远不如精工产业与最上游的制造业。”
“对于那些大型商会来说,你们是必要的,有价值的,挤占你们的生存空间并不会为他们带来利润,反而会让其结构变得臃肿赘余,行政效率下降,行政成本上扬。”
“我猜你们中的大部分……只要不是愚蠢地阻挠或挑衅自己战胜不了的敌人……大部分生意都会存活下来,一部分甚至会比现在更好。当然,议会的席位是必然要交出来的。”
“但是在大浪潮下,以牺牲政治利益来换取经济利益,这种状况对家族而言最多称为苟活,应该远远不足以称为死掉。”
格林先生端着酒杯,看上去既疑惑又震惊:“既然……既然……特蕾西娅小姐为什么”
“因为假设16位利威尔至少能活下15个,您肯定是唯一死掉的那个,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哐当!
“为什么?”
“因为纵观北美与欧洲,伟大的德雷克商会从未涉足过钢铁行业。大的商会在进军新领域时是不会像中小商会那样从零开始的,那样做完全不符合效率。”
“他们的经营方式很简单,找到一家可以作为基础的优质商会,收购或者击垮,再吸收其成熟的管理、工人与设备,注资重组,扩大规模。”
西格笑眯眯地望着远处独坐的卡门:“现在,格林先生,您知道德雷克商会为什么会选择哈特福德,而不是海运条件优异的纽黑文了么?”
格林像恶鬼一样扭过身来。
“绝不能让那个女人得逞!英国佬滚回英国去,哈特福德能赶走他们一次,就能赶走他们第二次!我们无比团结!”
“啊……团结……”
那种戏谑的,讽刺的,如神话中小恶魔恶作剧时低吟耳语的声音再现。
西格的脸上摆着恰到好处的惊,睁大眼,遮住嘴,用最大的刻意把格林的目光导向卡门泽维尔的方向。
卡门迎来了今夜的第一批重量级访客,利威尔街的纺织大亨伊维奇托米洛夫带着家眷与她谈笑甚欢。
我们无比团结……
格林先生仿佛听到脑海深处传来的回响。
我们能赶走他们一次,就能赶走他们第二次……
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德雷克的英镑就流不进哈特福德……
只要我们团结起来……
大坝决堤了。
“伊维奇托米洛夫……你这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