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上,那些或是装饰,或是用于调整风向而设立的排排小帆,在海风下飒飒作响。
一群粗糙汉子说着地方语,嘿咻嘿咻地忙着搬运各色箱子船工头一边抽着袋烟,一边随意指挥,见船舱中有小弟向他示意招手,他很不情愿地挪着步子往前走去。
“怎么了?”船工头问道。
“一会搬完货物,在哪儿祭拜蛇仙呀?”黑皮肤的小弟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蛇仙?什么蛇仙?!”船工头不以为然道。
黑皮小弟煞有其事地凑近对方耳际悄声道:“传闻东海里有条通体白亮的巨蛇!若不想被它生吞活剥,开船前都要祭拜!!”
“巨蛇?”
黑皮小弟继续道:“是的!有好些兄弟都见过呢!它会从海面跳出来!”说着,他情不自禁地用手臂模仿着,“这一跳就能掀起巨浪!然后船就被它吃了!还听说那蛇会发光!那些活下来的兄弟都说见过!!”
这艘货船来往东海海岸,停靠的原本是另一个码头,明州城东码头是它首次停靠。船工头在这艘船上行船,大大小小的麻烦当然也是遇到过的,大多听到的都是龙王的传说,从未听说到过蛇仙吞船。碍于对海上神明的敬畏,他犹豫了一番,让黑皮小弟准备点祭品,挑个合适的地方,将此事办了!
黑皮小弟憨憨地点头,领着银钱便带人前往采买祭品。
而货船的底部船舱内,汉子们正在打开那些搬进来的箱子,将那些被绑架来的老少男女一一拖出来,绑在船柱上!
尤亦男被人带出箱子,已是一身汗水,油头垢面,他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人操控。当他被人绑定在船柱上后,他才十分小心地瞄着船舱之内:那些妇女都被绑在同一根船柱上,看守得比较紧。而老人们都用绳索连着,被迫坐于角落中。绑在其他船柱上的,基本都是青壮年,捆绑的草绳勒得极紧!!
以他当城令的经验,那些妇女很可能会卖给娶不到媳妇的独身汉,那些老人很可能是贱卖的劳动力,最有利头就是他们这批强壮劳动力。作为读书人,他的力气可不大!但是,好歹肚子里还装着几点墨,是以,他要开动脑子好好为自己筹谋一番!!
“吥嘶,吥嘶吥嘶!”
尤亦男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扭着脑袋一看,嘿呦!原来朱孟辛也和自己绑在一根柱子上!两人之间隔着两个神志不清的男子,这两个男子与朱孟辛的强壮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极为瘦弱!
“一会他们查人”朱孟辛用那昏迷的男子做掩护,小声道,“别说你认识我!”
“”尤亦男没有回应,兀自垂头,不声不响。
不多时,船工头果然前来点人头,还问了几人的名字。当他看到朱孟辛一身壮实的身板,当即让人给其多绑了几根绳子!
“你叫什么名字?”待绳索打结后,船工头问道。
朱孟辛恨恨地瞅了两眼对方,不说话!
船工头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见其有些骨气,心中便有了盘算,看来得下点功夫才能让其服从管教啊!如此想着,他又挪移着步子来到尤亦男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大毛”尤亦男怯生生道,随后,他鼓起勇气,大喊道,“我我会写字!我懂算术还,还会一点手相!大人!小的会的多,可可有用得上的地方?!”但其实,他的喊声在船工头看来也就响亮了那么一丢丢!
这船上,有的只是一群大老粗,会读书写字的自然是稀罕物!何况人家还会算术,看手相呢!
“”船工头当然知道对方就是想表现表现,以摆脱被买卖的命运。不过少一两个货物于他而言,并不打紧,是以,他蹲下身,伸出手来道,“大毛?那你给我看看。”
“”尤亦男强压着狂乱的心跳,很是紧张地望着对方的手相其实,写字算术真是他会的,这看手相嘛,他还真不会!
“到底如何?”船工头等了有一会,好奇地问道。
尤亦男搜肠刮肚,心思转得极快,能与命运相关的,无非就是五行八卦,虽然他并不懂手相,但是以五行八卦作为基础展开,也能随意说道一番!
“大人这手,手掌厚实!乃是厚福之人!”
船工头看看自己满是茧子的手掌,有些疑惑:“这么多茧子都是劳作出来的!也算厚福?”
“怎么不算?!”尤亦男赶紧附和道,“这说明大人是通过自己的劳作获得的福气呀!您别说!您看你这中心纹路”说着,被捆住手脚的他使劲抬起下巴,想用嘟出去的嘴指示一番!
船工头见对方很是积极,便靠近了几分,让人给其松了绑!
“哎呦!谢谢大人!”尤亦男活动了一下手腕,赶紧给对方指着手纹说,“此乃寿线,呀!大人可是高寿之人!此乃禄线,嗯禄线微有坎坷,说明大人早年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这条就是福线,大人的福线源远流长,深刻明显!就是有福之人!如若不然,怎能当得一众人的头头!!”他嘿嘿笑着,说得天花乱坠!
船工头听着有些顺心,又问了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财运、娶妻生子一类事,见这小子一一答来,还头头是道!他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此次出行是吉是凶?”
尤亦男滴溜溜转着眼珠,有些为难道:“卜卦看吉凶,这手相嘛只能看总体命线”见对方脸色有变,他赶紧补充道,“大人放心!您的寿线与福线如此深厚,定能逢凶化吉!前途无量!!”
“”将信将疑的船工头看看自己的手掌,未有多言,让人将大毛重新绑好,命人继续点人头,便出了船舱!
而经此一闹,那些船工小弟对待尤亦男便比别人好了些许!有的是碍于头头,有的则是好奇自己的命运,也想逮着机会让其看看手相!
待点人头结束,将一切收入眼中的朱孟辛斜眼瞅着,悄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尤亦男只是悄悄回看了几下对方,没有答话
“你是益安王的人罢?”朱孟辛再次问道。
尤亦男沉吟良久,狠狠地摇摇头,依旧不语!随后,不管对方再问什么,他都没再搭理!
甲板上,船工头立于船头正在张望,虽说这艘货船是上头有人护着的,但是尽早出发才能以免夜长梦多可是,那黑皮小弟前去采买祭品却是迟迟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