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中修整。
“喂,那新来的小子。”一位年纪三十,面露凶悍的汉子端着两碗米粥走到他跟前坐下,凶悍汉子一边喝着米粥,一边口齿含糊地朝他说道。
徐扶苏领兵征讨西域时,身上已养了不俗的气势,和寻常士卒不同,大有将领之风。
“这位兄弟,何事?”
“你我一个都是北梁军,矫情的话俺也不多说,待会和胡虏交战。我们黑甲军冲阵,你这小身板,不知为何要来这送死的黑甲军。不过俺汉子说了,待会你跟在哥哥后面,我好护着你。”
徐扶苏心中热血沸腾,举着小米粥和这汉子碰碗,以粥代酒,逍遥快意。
汉子见眼前的英武少年郎笑容灿烂,低声对他说道:
“好。”
那年徐芝豹与左宗棠统军抵抗两万胡虏,硝烟四起,烽火连天,杀声喊声震慑天地。
徐扶苏以前世勇武,在万军丛中拼杀,但这一世他终归不过是一名筑基境的小卒。
所幸,他活了下来,但是那名笑着让他躲在身后的汉子却被永远的留在那荒芜平原上,残破的城墙下。
在汉子死前,都未曾告诉过他名字。
父亲徐芝豹俘虏了两万胡虏,那日他也在场。
徐芝豹松下绑发的束簪,长发披散,一步一步的走向城头,侧身远望西北。
长啸:“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城下士兵跟着振臂高呼,他朗声大笑,笑中颇含几分苦痛:“更何况,不屠尽两万胡虏,怎传我骊阳国威!”
语罢令下,两万胡虏死于非命,血漫玉门关。倏然,阴云遍布,大雨倾盆,雷霆轰鸣。
不知经历多少世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直到百世。
白发苍苍徐扶苏身着缟素,跪拜在宝莲寺里的英灵殿。
英灵殿上,有旧友、有长兄、有北梁千万万男儿。
昆山玉碎,汴水净沙。
谁与我共袍泽?
战刀犹在鞘,公子已归。
公子已归。
那年徐扶苏闭目,与世长辞。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
凡间静静待在徐扶苏身侧,凝视着这北梁世子。
“凭着这脸,何愁江湖难行,可是让老乞丐我嫉妒得很。”
“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
凡间洒脱长笑:“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江山多矫,刀光剑影心不悔。我辈应始于尘埃,行于尘埃,归于尘埃,岂不美哉!”
言毕,凡间撩了撩额前的乱发,身姿摇晃,消失在山野田间。
徐扶苏也渐渐苏醒,不过眼眸中多了一分透彻,在原地注视着凡间身影消失。
离徐扶苏足足有十余米的雪白头屁颠屁颠地凑上前,嘶吼。
徐扶苏朝那凡间消失的方向作揖一拜。
他心匪石,不可转,他心匪席,不可卷。
誓做那秦帝,天下共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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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香火缭绕的大殿里,木鼓声声,佛号悠扬。闭目合十的僧人们一本正经地在诵念着普度众生的经文。操场上,数以千计的当代"少林俗家弟子"喊声阵阵。
兜售佛珠的女人们缠着游人巧舌如簧。居心叵测的江湖道士瞄着游人的腰包,盘算着骗局和陷阱。大雄宝殿上端坐的金身佛祖,以千古不变的宁静,端庄,慈眉慧眼,于红尘滚滚之中注视着少林寺的今天和明天。
整个寺院古色古香,古砖古瓦古树,一景一物都饱经历史风霜。每一座寺庙庙宇都显得苍老高深,蕴含深广,没有一点衰败气象。
飞梁画栋层层叠叠,这些木质建筑不用一枚铁钉,全靠各梁柱齿交沟含,互为抵御,稳稳妥妥地把一座建筑支撑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那些梁柱上的雕刻,不知前人是如何把这些优美的艺术图案雕上去的。藏经楼里,不知又存藏着多少古人的笔迹。千年风云变幻,依然无法改变这座古寺的颜色。
少林寺佛塔里,无禅与嘉措两人相对而坐。
无禅微微启口,向嘉措问:“为何我们出家人不能与百姓一般能够贪恋红尘?”
嘉措自知是无禅和尚的机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吾辈双手合十时,心里装的是众生。”
无禅神情一愣,又再次机锋道:“红尘多大?”
嘉措毫不犹豫地回复:“佛海无涯。”
只见无禅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对这位道济的小师侄刮目相看。
无禅突然出言:“嘉措你的心在哪里?”
嘉措不动如钟,闭目双掌合十,沉鸣:“佛海无涯,在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