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东西。
然诺选择了沉默,越来越莫名其妙了……这什么人啊这……
凌幽低着头呢喃了一会,然诺没听明白他嘟囔了些什么。
凌幽忽然抬起头来,手指往然诺额头上轻轻一点:“你想忘,朕偏不,朕要你,跟朕一块受折磨!不是想知道朕为什么少了一只耳朵么……托你的福!”
然诺没来得及躲开,被他点中,眉心一痛,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片段一下子如滔滔江水般淹没了然诺。
这是什么……这是我么?
凌幽?言家军?扒皮抽骨?美人琵琶?
然诺脑袋有些痛,这些记忆,就像一根钉子,一下子钉到了然诺脑袋里,甩也甩不开,忘也忘不掉。
然诺疼的不由得弯下了腰,用手捂住了脑袋。
等到然诺完全适应了这些记忆之后,再站起身来,直视凌幽的时候,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不过其中多了一抹怜悯。
凌幽后退两步,说不清什么情绪:“你这是什么眼神!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你不应该惭愧么?
“不应该愧疚吗?不应该……爱朕么?”凌幽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哭腔。
然诺波澜不惊地道:“谢谢陛下让贫道想起了一些本该永远忘记的东西。也多谢陛下提醒,坚定了贫道要杀您的心。”
“杀我?”凌幽冷笑起来,“你已经杀我一次了,你还要怎样?”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屠戮苍生,罪不可恕。扒皮抽骨,永世难忘。你杀贫道一次,贫道杀你一次,本来算扯平了。
“但是这些,足矣支撑着贫道杀您千次,万次。”然诺平静地继续道,“不过……前世已是过去,一饮孟婆汤,一过奈何桥,那些个恩恩怨怨,全都散了。
“贫道不想被前世的仇恨所驱使,也不想被前世的记忆所折磨。您要我痛苦,我偏要活得逍遥!
“不过……今生贫道杀您,不是为旁的,但为一知己和天下苍生!阵起——”
然诺左手指凌幽,右手在空中画着什么。
凌幽苦笑了下,眼神复杂地看着然诺,没有动:“天下,天下……你口里从来都是口口声声的天下!可是他们怎么对你的!
“朕与你,是一样的人呵……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我相见,要么你死我活,要么,做朕的女人。”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还有,请陛下记住,贫道与朕,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然诺不再跟他废话,咬破指头,开始画阵。
凌幽一动未动,站在人头骨上的姑获鸟反倒急了,飞过来想阻止然诺。
凌幽一挥手将它打落在地,冷冷地道:“让你动了么?”
姑获鸟瑟缩在原地,没敢再动。
凌幽转头又对然诺说:“为了封印朕,赌上半成修为,你就那么恨朕么?”
然诺不言,专心画阵。
“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九锁,十面。九阵起,天下平。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各安方位,备守坛(家)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太上老君听我急急如律令,弟子阮然诺在此,以血为媒,半成修为为介,封印妖王凌幽……永世不得,超生。”
“你以为……朕不在了,你和言家小子就能活着走出去了么?朕要你……生生世世,陪着朕,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凌幽冷哼一声。
“你说什么?”然诺瞪大了眼睛,可惜,凌幽只是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即便消失在法阵中央。
姑获鸟扑棱两下翅膀从地上爬了起开,叫着飞到了法阵中央,不停地啄着法阵,好像在哭泣。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诺深深地看了凌幽的棺椁最后一眼,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然诺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推开了大门,然诺刚要踏出第一步,魂差点没吓飞。
深渊之下似乎有什么响动,然诺侧耳听了会,感觉到下边有东西要上来,便又退回了墓室里。
“轰隆隆”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从深渊下窜上来一个巨大的条状东西。
那东西巨大的身体堵在了墓室门口。
它的身体长满了青色的鳞片,鳞片上布满了青苔,不会是……
“咕噜”那东西好像吞了口口水,扭动着巨大的身子,努力地调整着身体的方向。
然诺心里不住地打鼓,不会吧……不要是它啊。
终于,那东西把正脸对准了然诺。
……折寿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