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县已经三年,凶手……也知道……整整告了三年,没人替我伸冤呐……”她泪水滚滚淌着,说得语无伦次,悲凄哽咽不能成声。田文镜看看周遭围上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皱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状子吗?”
那女人用衣袖揩干泪水,抽咽道:“民妇刘氏,状子三年前已经递到华亭县衙,起初准了,后来又驳了。又告到松江知府那儿,知府又叫华亭县衙审,凶手捉了又放,放了又捉。可怜我寡妇,带着孩子串衙门三十顷地上千两银子都填进去了,硬着心不给我公道啊……我前些天听人说,皇上新派下来个应天府巡抚,让我到这儿喊冤。结果昨儿大雨夜,一堆凶徒又闹我家,把我的儿子也抢走了……我的娇儿呀……你在哪里?老天爷,你昨晚打哪儿响的雷,怎么就不击死那些挨千刀的呀?啊……”
她口说手比,又放了声儿,满是泥水的手合十,仰首望天,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浑身激战着像一片在秋风中抖动的枯叶,连两旁呆听的人们也隐隐传来啜泣声。
大白天,灿灿晴日下,徐兆魁竟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的案子我问。”徐兆魁心知这案子蹊跷,暗自打定了主意,“你放心回去,找个先生写张状子直接递巡抚衙门,你现在住在哪里?”
刘氏捣蒜价磕头道:“大老爷您昭雪这案子,必定公侯万代!民妇住在南京亲戚家里,明日准就把状子递给老爷看!”
在人们纷纷议论声中,徐兆魁从容升轿而去,直到巡抚衙门仪门才下来。正要进去,一个师爷在身后道:“巡抚大人,请留步!”
徐兆魁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陈明遇嘛?什么事?”
陈师爷看看左近无人,凑近了徐兆魁,小声问道:“大人真的要问这案子还是要批到别的衙门?”
“我亲自审,亲自问,亲自判!”
“要是这样,这会子就派人把范氏抓起,也不要收监,就监押在衙门里头。不然,明儿连她这个人也没了。”
“为什么?”徐兆魁吃惊地盯着陈明遇。
“大人这话难答,这刘氏的丈夫原是我的表兄,这个官司的底细也还略知道些。这里头牵扯多少贵人,瓜葛多得说不完——方才我的话是真心实意,也想讨大人个底儿。真的要管,就得防着灭了苦主的口;若不管也不怨大人,只她是我表嫂,我现在就去劝她远走高飞。”
“哦?”徐兆魁想着话中未尽之意,不禁抽了一口冷气,显见的这案子牵扯到本省一大批官员的官箴了。转念又想到皇帝在京城临行前对他的鼓励和期待,冷笑道:“应天府大约还是大明法统治地吧!我倒真要瞧瞧这个案子的底细了!这样,你去传张捕头到我书房来一趟,然后就告诉你表嫂,今夜哪里也别去,就在家待着。只叫人写好状子明儿递。别的事自有我处置,去吧!”
当天夜里,就有十几名蒙面歹徒袭击陈明遇表嫂刘氏的家门,谁料道,徐巡抚暗中布置了大量官兵埋伏在对面的客栈、民房里。当场就将这些蒙面人抓拿归案。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些蒙面人竟然有松江知府王以宁派发抓人的传票。也就是说,这伙蒙面人是松江府的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