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夫人面上泛起一丝不悦,却并未闭口不言,而是冷冰冰地说道:“陈公子稍安勿躁,不过是需要多费些手脚,准备些东西,才能安全的渡过。”
“莫非那水路之中,有危险不成?”顾醒心中一凛,皱眉问道。
话刚脱口而出,一旁老黄头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顾小子无需担忧,有老夫在,一切无忧。”
倾城夫人似乎对老黄头的过于自负有些不满,露出鄙夷神色,“你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屁用。不过是让河中那东西,多一口咬不动的老骨头罢了……”
老黄头闻言震怒,一拍身旁石桌,大义凛然道:“别说你是倾城夫人,你就是天下共主,老夫也是这句话。有老夫在,保诸位无忧。”
顾醒生怕两人就此剑拔弩张对峙起来,连忙从中周旋道:“姨娘,黄老前辈所言非虚。彼时我身陷囹圄,就是他孤身犯险将我救出,至今依旧感恩在心啊。”
老黄头闻言立马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拈着胡须微闭着双目,将那气势拿捏的恰到好处。
倾城夫人却是找出了这句话中最不重要的一点,“你姓黄?”老黄头闻言一拍大腿,“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黄万里是也!”
“哦,没事了。倒是陈公子和你的两位家臣,我想论道论道。不知可否给我这个机会?”老黄头吃了闭门羹,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退到一边长吁短叹,“江湖之中已无老夫大名,竟是被人这般冷视,锥心之痛啊。”
倾城夫人似有不悦,连声威胁道:“若是再嚎,就将你剁碎了喂王八!”说着还朝着老黄头瞪了一眼,让老黄头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而陈浮生等人,面色阴晴不定。不知该如何说,才能化解这多年下的积怨。未等陈浮生开口,身后一只大手拍在他肩头,随即一个沧桑的嗓音说道:“倾城夫人,是我辜负了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
“辜负?谈不上。只是你这般不辞而别,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知这些年过的有多辛苦?”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老黄头也顾不上被剁碎喂王八的风险,连忙凑上前来,望望倾城夫人,又瞧瞧易南星,还不忘撇了一眼陈浮生,这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幸灾乐祸道:“易老弟,你可是个负心人啊……”
一直在旁不发一言的店小二,闻言站立有些踉跄,声音微颤地问道:“阿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一问,让已经涨红了脸的易南星更是不知所措。更不知所措的是站在他身后的涵姨,一时站立不稳,幸好身旁二丫头一直提着心眼,上前将其扶住,这才没跌坐在地。
顾醒此时终于明白,刚才陈浮生为何如此阴晴不定。就算是智极近妖的他,也难断这“家务事”啊……
本是一出逃亡的戏码,却变成了阔别多年的“夫妻重逢”“父子相认”“轻敌相见分外眼红”,实在让人头大如斗,难以言说。
易南星望着倾城夫人,又瞧了瞧尚且年幼,却已是博类旁通的店小二,声音颤抖,“可是那一次……”
倾城夫人幽幽叹息,“那还有哪一次,原以为春风一度不过如此。可谁曾想你走的如此匆忙,而我这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之后的事情便也无甚稀奇,只不过是我独自拉扯他长大,你已经死了罢了……”
涵姨却在此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南星,你这些年一直不肯接受我,便是为了她?你难道早已知晓……”
易南星双眼已有几分湿润,却是摇头叹息道:“不知,当初不辞而别,乃是漠北战事吃紧不得已而为之。与你相逢,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只是后来朝夕相处,自然不能免俗。如今我儿站在我面前,又怎么能再次割舍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呢?”
倾城夫人闻言冷笑,“好一句‘血浓于水’!当年你若是有半点良心,就不会弃我而去。此时再言这柔情,不觉恶心吗?”
从未经历过这些的顾醒等人,只能干站在一旁茫然无措。本该逃命的几人,却在此时此刻,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给绊住,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易南星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沉声道:“曾经不知,如今知晓。那今后的日子,便会尽到做父亲的责任,陪着你抚养他长大。”
倾城夫人冷哼一声,“你配吗?”
身后的涵姨却是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一步跨出连带着二丫头差点摔倒地上。老黄头眼见两人就要动手,连忙劝道:“两位姑奶奶,此时不是争一时短长的时候,有什么恩怨,我等出去再说。”
店小二虽一直难以接受,但却还是稳住颤动的心绪,沉声劝道:“黄老前辈所言有理,阿娘,先出去再说吧。”
许是劝说有了作用,倾城夫人袍袖一招,转身向着密道深处走去。众人哪敢怠慢,也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