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南边的日华门。
想招呼八品小主簿掉头而回,大伙却谁都没那个胆子。毕竟,往北走,就会重新拉近跟紫宸殿的之间的距离。万一那瑞兽在路过紫宸殿之时,忽然又发起了疯。大伙在不能使用兵器伤害它的情况下,谁敢保证它不会一头冲进殿内,惊吓到圣上?
“主簿,朝右边走,沿着墙根一直走,右边第四个门口。您尽量慢一些,我带人去开路!”就在大伙都急得焦头烂额之际,不远处,忽然又传来一个年青的声音。不高,却拨云见日。
“好!”张潜快速扭头看去,见对方穿着浅绯色的常服,便知道此人是个五品。果断答应一声,举着水果托盘,缓缓调整方向。
周建良不知道何时扒下了身上的官袍做口袋,装了满满一口袋水果和蜜饯,悄悄跟上。沿途不停地帮他“续盘”。两个傻大胆儿虽然是初次互相配合,却也非常默契。一步接着一步,以缓慢却稳定的速度,将瑞兽引入了右侧的巷道。
那名给张潜指路的五品官员,虽然年龄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做事却极为果断。见瑞兽已经被他和周建良两个领着进入了巷道,立刻带领着一大群手下,奔向了先前自己指定的门口。动锯子的动锯子,拉草绳的拉草绳,三下五除二,就把门楼给拆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等张潜带着”瑞兽”抵达的时候,就畅通无阻了。那五品官员冲他拱了下手,又指明了下一个方向,还专门留下一名亲信为他领路。随即,就再度拔腿狂奔而去。
待张潜将“瑞兽”抵达了他所指示的方位,面对的,则又是一个被拆掉门楼的空门,当然再度畅通无阻。
于是乎,那五品官员带着手下在前面拆,张潜和周建良两人,带着瑞兽在后面慢慢跟,双方配合越来越默契。不多时,已经绕过了宣政殿和含元殿,将瑞兽引到了左右执金吾杖院之间的空地上。
“你们都离它远点儿,别吓着它。它是吃草和树叶的,不吃肉。看看哪还有绿的叶子,或者新鲜蔬菜,给它弄点来,用筐子挂在房檐下。”饶是张潜体力好,长时间举着盘子伺候长颈鹿大爷吃饭,胳膊也有些受不了。看看不远处已经又是下马桥,赶紧扭过头,朝着那浅绯袍子和他的手下们小声吩咐。
“绿叶子?”众侍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时令已经是初冬,长安城虽然温暖,树上也早就没了绿叶子,大伙哪里去找?
然而,这个问题,却难不住那浅绯袍子五品年青官员。只见此人稍稍皱了一下眉,立刻就开始给手下人布置任务,“高元福,你带几个人去汤泉那边,讨些树叶和蔬菜回来!陈副尉,你带人去跟执金吾们打个招呼,让他们腾出一间房子,供咱们在房檐上挂竹筐。葛校尉,你找俩胆子大,长得还好看的弟兄,脱掉铠甲,放下兵器,上前接替这位主簿,让他多少歇一歇!不要怕,主簿说了,瑞兽吃草,不吃人!”
“是!”众亲信听了,低低答应了一声,迅速分头展开行动。而那浅绯袍子则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冲着张潜抱拳施礼,“在下尚辇奉御李其,多谢主簿仗义援手。今日若无主簿,我尚辇局上下,百死莫赎!”
“好说,好说,李奉御不必客气!”张潜虽然对大唐的官制了解有限,却知道尚辇局,是专门给皇家看管马匹车辆的地方。又见那李其说话礼貌,将托盘交给奉命前来接替自己的两名兵卒,笑呵呵地给对方拱手还礼。“其实,还是应该在下多谢李奉御才对。在下军器监火药署张潜,多谢李奉御先前指点迷津。”
“张主簿才是真的客气了,要不是你,我等根本不知道,拿这瑞兽如何是好!”那李奉御职位虽然高,却是个专门伺候贵人的“司机班长”,所也没啥架子。笑着跟他客套了几句,再度将目光转向周建良,主动向对方见礼。
周建良先被瑞兽追着踢了好半天,随即连气儿都没顾上喘均匀,就又背着一口袋水果和蜜饯,给张潜打下手,此刻已经累得筋疲力竭。见李奉御给自己行礼,赶紧将口袋儿放在地上,侧开身子,喘息着相还。
那李其见了,连忙又安排人,接替他替瑞兽大爷扛水果和蜜饯。然后又安排张潜和他一道,去刚刚从执金吾那里借来的房间稍事休息。谁料想,那瑞兽居然认起了生,绕开李其专门派来伺候自己的两个英俊兵卒,紧紧跟在了张潜身后。
“果然是被人养熟了的,否则,也不可能从万里之外,运到长安来。”张潜见那长颈鹿一幅可怜巴巴模样,只好又停住脚步,从兵卒手里接过了装水果和蜜饯的柒盘。正准备教那长颈鹿与两位“新饲养员”互相适应,身背后,却又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张主簿怎么知道它来自万里之外?此兽到底是何物,可否与老夫分说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