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好沸茶的茶盏,“砰”地一声,杂碎在地。
她的手手肘登时就被烫的一片红肿。
太后跟身边的箬竹嬷嬷都被这突然之间发生的事情给震慑住了,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妮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光明正大前来威胁当朝的太皇太后。
她惊魂未定,看着风长栖小小修长的背影迎着光走了出去。
箬竹嬷嬷赶忙拍了拍太后的脊背,也是惊魂未定。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太后只得剩下这么一句,看样子是被吓得狠了。
等出了承安宫,风长栖才感觉到一股子钻心的疼痛,牵扯着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有些木讷。
阿春一脸惶恐地在外头等着,好容易才见着自家主子出来了,可是神色古怪,她忙不迭地奔上前,轻声道:“主儿?”
“出宫,去惊云司。”
大抵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到了惊云司。
玉无望正在门口等着,见她来了,迎了上去。
还未说话,玉无望就见她满头冷汗,看似是有不胜之状。
“出了何事?”
“劳烦,劳烦给我找个大夫来。”
玉无望赶忙托住她的身子,等撩开优秀,看到她那雪白藕臂上头的水泡,登时就觉着眼冒金星。
“谁下的毒手?”
“我自己。”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任由玉无望将自己抱上了惊云司的大楼。
等包扎好伤口,风长栖已经没了半点力气,软软地躺在一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兵书,也不敢看玉无望那样阴森森的眼神,兀自躺在一边,小脸红红。
“明里暗里都得有人护佑云甯殿才成,曦贵妃的权谋,你我都是知道的,若是不把一切安排妥当,我心里难安。”风长栖斜眼看着旁边的雕花屏风,心跳如雷,“这一次,不论如何,太后都会护佑我阿娘。”
以前护不得白欢周全,已经让她够煎熬的了。现如今跟花珑待在一起这么些时日,她一早就把花珑当成了自己的至亲之人,自然不愿叫她吃苦受罪。
太后固然是不大可信,可若是不试一试,就当真是没了机会。
抱着这样的念头,风长栖这在铤而走险,带着一丝丝威胁的意味,面对太后。
玉无望知晓这人心思深沉,一时之间却也无话,只轻轻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一片花树如海,暗香浮动。
已经到了仲夏,花木扶疏,满园生香。四下里愈发静寂,隐隐只能听得那些文书翻查卷宗的声音。
惊云司整日介繁忙无断,风长栖发觉自己还颇有些放心不下。
还有荣亲王的案子,这几乎成了她心里的一个死结,非得一点点地解开不可。
“我得往宝华坊走一遭,找到那个书匠。”风长栖猛然坐了起来,看着负手而立站在雕窗前头的玉无望,“师父?”
“都伤成了这副样子,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这话过于凉薄,风长栖打了一个寒噤,这才想到,这人乃是个孤拐性子,向来不管旁人生死,能对她有几分关切,已经够叫人感恩戴德的了。
“荣亲王的事儿,咱们都已经查到了半道上了,难道就这么不管了不成?”风长栖的执拗劲儿上来了,死活不肯依着玉无望的意思,“既然已经着手查了,自然是要彻彻底底的才好,若是那人再次犯案,岂不又是无辜人命?”
风长栖到底是个小娃娃,对这世间事的认识,非黑即白。殊不知在这耀京城里头,有的是怪物,亦正亦邪,想要做什么,着实简单。
这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惊云司想制止就制止的。
“你以为,耀京城里头死的无辜之人还少么?”
风长栖浑身发颤,隔着这么短的距离看着玉无望,总觉着是看着一个地狱阎罗。
他依旧是白衣卿相,也不知有多矜贵,偏得说出来的话,只叫人对这人间没了半点盼望。
“我阿娘死的时候,没有人帮衬一二,我只想着,若是我能帮衬到别人,哪怕是一分一毫,那也是极好的。”她放下手中的兵书,一脸凄惶,“我只当是告慰我阿娘的在天之灵。“
玉无望不吭声,脊背挺得愈发直了。
“等会子还有一场风雨要来,且歇着,明日再去宝华坊。”他声音冷冷的,跟昨夜的冷雨一般。
风长栖心里一喜,这就代表这人答应了。
他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能叫他稍微表态,已经足够难得,她哪里还敢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