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筵席将散。
渊盖苏文似乎喝的酩酊大醉,直接趴在桌子上没法送别宾客。而韩四仿佛同样酩酊大醉,临走之时吐得稀里哗啦。
韩四是被牛老四架着走的,同时离开的还有其他几个都护府将军。
渊盖苏文同样被人架着,只不过去的方向乃是府内。
今夜这一场宴会,宾客双方似乎都很尽兴,否则的话,不可能全都喝的酩酊大醉。
然而,一切都是假象。
……
当韩四被人架着走出大门,一路歪歪斜斜的在街上走着,忽然他脸上的醉意全都不见,眼中显出浓浓的警惕和精明。
虽然他醉意全无,但是仍旧让牛老四架着,低声道:“牛兄弟,辛苦你了。继续架着我走,把我送回住所去……”
说完之后,紧跟着又道:“其他几位兄弟也跟着去,表面上装作不放心我的姿态。回到住所之后,有事和大家谈。”
负责架着他的牛老四呆了一呆,愕然道:“你没喝醉?”
韩四吐出一口酒气,再次低声道:“差点就醉了,幸亏提前吃了解酒丸。牛兄弟你莫要再问,继续架着我走就是……”
牛老四虽然憨厚,但却不是个傻子,于是继续装作扶持,并且摆出一副很吃力的架势。
至于同行的那几个都护将军,似乎对于这事早有预料,因此并未显出任何惊异,仍是如同刚才那般走的踉踉跄跄。
甚至遇到巡街的武侯队伍时,还要张口骂娘的喊上几句,吓的那些武侯连忙走远,却又专门分出一队人予以保护。
喝醉了啊,七八个将军全都喝醉了!
……
同一时间里,安东都护府后宅。
渊盖苏文伸手拿过一块热毛巾,重重的在脸上和脖子上擦了一遍,然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息。
此时的他,眼中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突然他看向屋中一人,沉声道:“韩四出身娘子军,当初乃是绿林悍匪,就算这几年他跟着顾天涯学到一些城府,但却不可能完全变成一个城府深沉的人。所以,我有九成把握他是真的喝醉了。”
屋中那人站在阴影中,闻言低声开口道:“他被灌了足有二斤烈酒,全是幽州那边刚刚兴起的高度酒,这种酒别说是二斤,半斤就能让一个大汉躺在地。此人喝了两斤之后方才醉倒,真不愧是娘子军出身的猛将。”
渊盖苏文突然一声冷笑,略显不屑的道:“他也算猛将?小卒子而已。当初娘子军百战之师,军中的四大副将赫赫威名,那才是真的猛将,每一个都很不凡。”
说着一停,接着又道:“而韩四,当初连个偏将都不是。”
屋中那人像是怔了一怔,愕然道:“竟然连个偏将都不是?为什么他能成为顾氏家臣?”
渊盖苏文徐徐吐出一口气,语带感慨的道:“人这一生的际遇,不会因为能力而定。韩四之所以成为顾氏家臣,是因为他当初在顾家村驿站驻守。那是顾天涯的起家之初,韩四算是赶上了好时候。”
屋中那人像是有所明悟,然而很快又提出质疑,道:“据我所知,当初顾家村驿站有九十九个驿卒,就算韩四在那里驻守过,但他凭什么能成为家臣?要知道整个顾氏只有五大家臣,韩四却成为了其中之一。”
这番质疑有理有据,但是渊盖苏文却再次冷笑,道:“你不用太过担忧,我敢保证这个韩四绝对没有太大的才能。他之所以成为家臣,乃是因为顾天涯的照顾。”
屋中那人明显好奇起来,忍不住道:“顾天涯的照顾?为什么要照顾?”
……
寂静的长街上,七八个将军踉踉跄跄的走着,终于前面出现一座大宅院,他们‘醉意冲天’的朝着宅院去。
等到进入院中之后,身后大门缓缓合上,下一刻,所有人再也不见醉态朦胧。
韩四完全不需要牛老四扶持,大踏步走到院中一个石桌前,抬手相邀道:“诸位,请坐!”
几个将军郑重点头,各自找了一个石凳坐下,但却一言不发,静静等着韩四开口。
呼!
韩四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自己也在石凳上坐下来,开口第一句却不是下达命令,反而像是回忆般道:“曾经,我只是个娘子军的小卒……”
几个将军仍是一言不发,静静听他继续往下说。
韩四又道:“那一年,军中四大副将亲自把关,一共点选了九十九个战士,说是要派往某个驿站驻守。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平心而论,那时候我是不愿意的。待在军中多好啊,每天有吃有喝不用愁。但是去驿站驻守之后呢,听说是要自己种田养活自己啊……也就是说,从那一刻起我们没有了军饷。”
“军饷没有了,需要自己种田,除此之外,据说驿站的职责非常重。所以,大伙儿在内心里都是抵触的。”
“我们想留在军营里当兵,不想去驿站当那个驿卒。”
韩四说到这里,长长又吐出一口气,道:“可是,不去不行。四位副将亲自把关选人,从二十万军中选了我们九十九个,这肯定是一件大事,我们九十九人谁敢说一个不字?”
“被选中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发,反而先是要学习装傻,每个人都必须装傻。”
“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公主她有了男人。但是因为某些不便明说的缘故,公主她暂时并没表明自己的身份。”
“而我们那九十九个兵卒,就是公主送给她男人的第一批班底。”
“忽然之间,我们就从抵触变的期待起来。”
“那可是公主的夫君啊,是要和公主白头偕老的人。能成为他的第一批班底,我们的祖上肯定是积了德。”
韩四说到这里,脸上显出幸福的回忆色彩,他再次呼出一口气,继续道:“那一段日子,我们每天都在练习装傻。其实压根不需要练习,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人精……无论是曾经当过偏将的燕九,又或者我这个最底层的小卒,总之当初那九十九个驿卒,每一个都是精明到骨子里的人物。否则的话,四位副将不会从二十万大军之中选择我们。”
“虽然我们都很精明,但是四位副将仍旧不放心。或者说,是公主她还不放心。所以啊,我们九十九个人足足练习了十多天。直到每个人都把自己练的傻不愣登,方才跟着马三保将军启程出发。”
“我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