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黄历转眼就翻到了十一月。
就在张角的“商队”还在为转入常山奔波时,距他们百里之外中山国以北的唐县,另一支马队踏着初冬的寒霜,趁着夜色涌进了县北的马场。
“禀国相,这是最后二百匹匈奴马,你要的都齐了。”一个带着皮帽子的马贩在寒风中搓着手,仰头向端坐在黑马上的将军谄媚的笑着。
将军挥了挥马鞭,身后一个亲兵递上了一个盖着锦布的托盘。
马贩一把扯开,两眼放光的盯着漆盘中的黄金,嘴上乐开了花。
“土鳖,那是蜀锦!比黄金还贵重呢!”将军的一个骑从说完,黑暗里爆发了一阵嘲笑声。
马贩连忙将锦布平整的叠好,端着黄金一溜小跑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叫他们快点,一会儿天亮了,小心被幽州的探子看见。”
将军吩咐着,举起半握的右拳遮住了哈欠。折腾了一夜的他有些疲惫,却仍然在破晓前的最后一刻努力保持着清醒。
他就是这中山国的国相张纯。他面前的马场里,是花重金从幽州代郡辗转“进口”的五百匹匈奴马。
在张纯眼里,这不仅是一笔彰显武威的政治资本,更是一把将来刺向敌人心脏的尖刀。
可是不如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只火把不听话的亮了起来。
“他娘的!一再说不许点火把,谁在那找死?!!”
张纯愤怒的破口大骂着,身后几个骄横的护从见势便要上前责骂犯错的士兵。
可是就在一瞬间,数不清的火把突然在夜幕中一字铺开,像一条看不见头尾的火龙,将张纯和身边的中山兵团团围住。
突如其来的火光径直刺进了张纯坐骑的眼睛,高大的黑马不安的嘶叫起来,不停地转着圈。
“谁敢暗算老子,出来!”张纯紧紧勒着缰绳,手紧紧按在佩剑山,身后五百名兵卒也迅速摆开了阵势,准备迎战黑暗中的敌人。
只见火把的正中间让出了一个缺口,一个身着披风的将军裹着傲气纵马前出,身后两个虎臂蜂腰的从将怒目圆睁,光用眼神就已经让中山兵不敢轻举妄动。
“公孙瓒!带兵过境,你这是重罪!”张纯怒喊着,似乎眼前是一只近在咫尺的猛虎。
公孙瓒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下一闪一现。他的眼睛并不大,甚至眯成了一条缝,但是散发着令人破胆的寒光。
“老张,别激动,瞧给你吓得。”公孙瓒偏了一下头,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这不是西凉边章造反了嘛,朝廷要我征发突骑平叛,来跟你借点盘缠。”
公孙瓒说着,将一份绢布卷轴丢给张纯。
张纯连忙打开诏书,只见里面确实如公孙瓒所说,让他假节都督征兵之事。
“狗屁!朝廷三骑五校,用得着靠你一个县令从幽州调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师卢植现在是尚书,这样的诏书真的假的恐怕还不一样了!”张纯将诏书气愤的团成一团丢在地上。
“唉唉!大不敬了啊,再说,现在得叫都督。”公孙瓒一副嬉笑怒骂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把张纯的愤怒放在心上。
“想来抢我的马就直说,老子没工夫跟你闲扯淡!”张纯的嗓门更高了些,手在剑柄上按的更紧了。
“你的马?老张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公孙瓒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挥舞着马鞭指向身后众将说道:“你问问我这帮将士,我是不是说过,幽州匹马不得出境,你还从代郡走私战马,就这么不给我面子?”
“你……你……你不过是个涿县令,我堂堂中山相,你有什么资格给我下令?还敢跑到我中山地盘上耀武扬威!”
张纯比公孙瓒大上十余岁,可是说话的底气却差了不知一星半点。
啪嗒、啪嗒……
黑暗中,两个骑卒突然策马从张纯身侧窜出,吓得这位中山国相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这是公孙瓒常用的恐吓之法,因为能无声无息的出现,等于能无声无息的刺杀。
只见二骑卒在公孙瓒身旁勒马停住,一人手中抓着满当当的蜀锦包裹,另一人单手提溜着刚刚那个马贩,随意一甩就丢到了公孙瓒马前。
公孙瓒低头冷漠地望着边哭边爬的马贩,伸手接过属下递来的一柄长枪。
“公孙伯圭,你要在我的国土上杀人吗!”
张纯的眼眶越睁越用力,可是语气却越来越弱。
“你的国?怎么这中山不是大汉疆土了吗?”公孙瓒的声调突然高扬,抓紧长枪一下子捅进了马贩的后心。刚刚还端着黄金小跑的马贩,这会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公孙瓒,你是何居心,难道郭刺史死了你要谋反吗?!”张纯的声调也陡然提高,最后谋反两个字甚至喊破了音,这出卖了他心底的恐惧。
“我倒想问问你,把这马场按在涿县咫尺之地是想干什么?塞外沃野千里,不比这适合养马?你不就是想趁我不备捅我一刀?”公孙瓒拔出长枪,从护从手中接过名贵的蜀锦,毫不在意地擦拭着枪头的血。
张纯身后一个护从悄悄举起一把汉驽,对准了公孙瓒的咽喉。然而只听一声刺耳的铜哨声划破长夜,一支鸣镝箭擦过张纯脸颊,径直插进了那名偷袭者的眼珠,巨大的冲力将整个人击落马下。
“来阴的?堂堂国相这么下作!”公孙瓒似乎被这一幕偷袭惹恼了,突然策马突进,闯到了张纯等人的面前,挥舞长枪挑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