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秭归县可以没有水军,但是不能没有步卒,所以谢旌和他麾下的步卒必须活着。
“江东水军何在!”李异一身大吼,一直和他守护后方的江东水军就这么跑了过来,“跟随某家,冲锋!”
李异知道让水军上岸,那真的就是庸碌之将做的事情,但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江东水军作为江东最精锐的部队,自然是知道应该干什么,听到自己将军的命令之后,二话不说,就大吼一声,跟了上去。
江东的水军在李异的带领下,很快就将谢旌麾下的步卒给替了下来,然后一个个的被冯习带领的蜀汉精骑给击杀,他麾下的三千水军,能够拖住的时间,不足半个时辰就会覆灭。
看着李异已经将谢旌和他麾下的步卒替换下来了,陆逊也知道这个时间不会太多,朝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弓弩手说道,“射箭,朝着蜀汉的骑兵开始,射箭!”
这一命令几乎是要将李异和他麾下的江东水军都送下黄泉一般,但是如今的场景,却是不能不这么做。
“射箭!”陆逊一声大吼,江东的弓弩手,便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弩箭射了出去,一只只的箭矢,落在了他们这些士卒的身上,有蜀汉冯习麾下的精骑,也有李异麾下的江东水军。
“杀!”李异的左臂也插着一只箭矢,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命,若是能够逃得一命,他一定日日求神拜佛,但是现在,他还要拖住这些该死的骑兵。
“撤!”陆逊看到冯习终于被拖住了,赶紧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暴怒的谢旌,然后怒吼着让他带着麾下的大军撤退,“赶紧撤,否则李异只能死在这了!”
谢旌被这句话给惊住了,然后这才大口的喘着粗气,招呼着自己的麾下,“撤,撤退!”
就在陆逊和谢旌两人带着大军撤离的时候,巫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了,然后吴班亲自带着大军冲了出来,要和陆逊决一死战。
“撤,快点!”陆逊和谢旌两个人现在能做的就是逃,逃到秭归县,然后依托秭归县城墙,再行防守。
不过这么做,他们前期就真的没有任何的地势优势了。
在吴班带着蜀汉大军冲锋到这里之前,看到陆逊等人已经安全的李异,也终于在自己麾下的保护和掩护之下,逃了出来,但是这样一来,江东三千水军,全军覆没。
吴班打扫完战场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已黑了,这样的天色,让他不由的轻笑了起来。
“打扫战场,然后连夜出发兵临秭归县城下!”吴班依旧是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因为若是不乘胜追击,称着自己气势正盛,将战场推到秭归县城下的话,今天就真的只是杀了敌罢了。
而他们现在一旦推进到了秭归县城下,便是最后没有打下来秭归县,他们也能够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将大军往秭归县城下一放,等到刘备麾下的大军一到,江东也没有了地利之优势。
吴班大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川和江东两个地方,只不过两个地方的人听到之后,却是各自不同了。
“吴班真不愧是将门虎子!”刘玄德听到这件事之后,二话不说,就是哈哈大笑,“传令下去,给吴班将军备齐了过冬的粮草辎重,还有御寒的衣物等等,让他稳住战果!”
刘玄德刚刚称帝,现在事情一大堆,哪里能够真的说动兵就动兵,现在吴班大胜了陆逊,不由的让他分外开心,除了先锋大胜之外,还有就是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
“我江东大军怎么会败了!”相比于刘玄德,孙仲谋这个江东之主的心情就差多了,“到底怎么回事!”
提前一步跑回来的刘阿此时正跪在孙权的面前,在孙权的面前不断的哭诉着。
“我大军长途跋涉,末将数次苦劝陆逊将军不可太过于轻敌,不可太过于轻敌,但是陆逊就是不停,坚持要赶到巫县!”刘阿此时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模式,“结果我大军到达巫县之后,巫县已经陷落了,而大军也都已经疲惫不堪。
那蜀将吴班,趁着我大军疲敝,便直接带着数千精锐骑兵冲杀出来,我军无法抵挡,末将拼死也没有将大军拖住,可笑那陆逊,自认为是什么江东名将,却是连弓弩手也不安排,就这么任凭我等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蜀汉的精骑!
最终那该死的蜀汉大军冲进了我江东的军阵之中,我江东大军溃败,可惜了我江东的那些英勇的士卒,全都被那庸碌的陆逊给害死了,而那江东水军的将领李异,更是舍弃麾下士卒,直接逃命去了,我江东的三千水军,就这么死在了巫县城下!”
刘阿的话让江东之主孙权脸色无比的难看,但是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单单凭着刘阿的一己之言,他也不敢就这么相信,但是他等待着的陆逊战报,到现在都没有过来,这又让他不得不有些尴尬。
“暂时退下吧!”孙权最后还是没有做出决定,只能让刘阿暂时退下,“尔等也都退下吧!”
“诺!”众人行礼之后,也都缓缓的退了下去。
等出了吴王府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了一起,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多说话,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某一个房间之中,一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了一起,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来一样,仔细看去,这里面有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各个江东世家的家主们。
“诸位,来晚了!”一声轻笑,一个年老的身影就这么从外面走了进来,十分的自然,“吴王那里刚刚结束,有些繁琐,实在是来晚了,抱歉了诸位。”
进来的正是当初主动投靠孙权的全家家主,此时他和这群已经失了势的江东家主,却又是这般熟络的模样,让人不得不遐想一番。
“行了,闲话少说可好!”朱家家主冷哼一声,他们都是偷着来的,时间紧迫,哪里有时间在这里寒暄,“吴王那里如何了,可是相信了那刘阿的话语?”
“哪里有那么快?”全家老爷子直接冷笑了一声,“陆逊不单单是孙家的女婿,更是吴王的亲信,哪里有可能这么容易被怀疑,看吴王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还在等着陆逊的战报。”
“哈哈,那恐怕吴王这辈子他是等不到了!”朱家的家主冷笑一声,“我等虽然奈何不得陆逊,但是将他麾下传令士卒全都卡在外面,让他们不得进来,这还是办得到的!”
其他人也都是满脸的冷笑,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们这些世家还真是十分的凄惨,被孙权挨个的收拾不说,便是自己的家族子弟也是不断的叛离自己。
孙权的手段出乎他们意料的老辣,让他们慢慢的开始分崩离析,而且作为江东四大世家之一的陆家,陆逊亲自保证,更是让无数的小辈觉得自己可以拖离家主之中的掌控。
全家的全综,朱家的朱然和朱桓,更是带头反抗自己的家主,让他们这群人顿时感觉到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而最后那襄阳一战,更是将他们麾下的士卒都打的崩溃了,剩下不多的士卒,还被孙权劫走了,最后他们也就只能勉强自保,就是这个自保,还是在孙权不想动他们的前提之下。
但是他们并不是那么老实的人,他们不会投降刘备,但是他们也不会让孙权赢的这般容易,更不能让陆逊再次辉煌起来,便是他陆逊最后得到了江东第四任都督,那也得是世家的陆逊,这才可以。
刘阿逃跑,本来想着就是不再露面了,甚至是叛逃江东,但是最后他却是被人给找到了,告诉他回到孙权的身边,将这里的事情,全都变成陆逊盲目自大。
在世家的威逼利诱之下,刘阿开始了他的诬陷,并且看现在的情况,便是没有成功,孙权对于陆逊也已经生出了些许不好的想法。
“好了,各自退去吧,记住了,不可再让陆逊的人手进入到城中,更不许有人去找他!”最上面的张家家主,还是这般的冷静,“我这里已经得到了消息,刘玄德短时间内不会出兵,我等只需要等着就好,有些话一遍两遍没有用,但是说的时间长了,恐怕也就成了真的了!”
张家家主说完之后就离开了,随着他离开的,还有各个家族中的族老和家主们。
他们心中同时出现了一个词语,“三人成虎”。
陆逊的传令士卒一直也没有到过,而孙权派往陆逊那里的士卒,也都是了无音讯,虽然说现在战事可能紧张,而且陆逊也没有任何不恭敬的动作出来。
但是孙权的身边还是出现了各种的传言,没有人进谏,也没有人在孙权那里去说什么,但是很多流言蜚语在孙权的身边互相传递,还总是能够十分“不小心”的传到了孙权的耳朵之中。
任凭孙权打死了很多内侍,这种传言都没有消停下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孙权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任凭陆逊在哪里呆着,而自己也只能希望这些都只是传言罢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另一个人也开始了行动。
“你们要将奴家带到哪里去?”一身短打的关银屏此时正在被几名健壮的女兵带着离开城中,无数想要拉住她们的人,看到那满脸横肉的女兵之后都选择了闭嘴。
在这种地方,这么健硕的女兵,加上这么横行无忌的架势,只有那位江东郡主了。
孙家的女人都逃不脱嫁人的命运,无论是谁的女儿都会成为孙家联姻的目标,但是孙尚香不一样,他就嫁了一次,然后这辈子都没有人敢再说让她嫁人了。
孙尚香敢带着刀进洞房,敢公然建筑一座城,就为了和自己的相公分居两地,敢一声不吭,带着自己相公的孩子回娘家,当初要不是赵云速度够快,刘备和孙权打仗绝对会早五年!
而回到江东之后,孙尚香在孙权家门口骂街,在孙家坟前吊孝,在孙策坟前骂娘,这一连串的操作差点将孙权给活活的气死。
但是他这边一要动孙尚香,他老娘就要直接抹脖子上吊,孙尚香就要让她麾下的那些人将孙坚的坟给刨了,她要找他爹控诉。
这么多年孙尚香帮助了很多人,谁也不知道孙尚香到底帮助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惦记着她的情分,所以孙权最后还真的不敢对她再安排一些什么事情。
至于嫁人孙尚香防下话去,她是孙家女,她敢在江东杀任何人,但是谁敢再江东杀她?
她敢下毒,出卖,放火,杀人,谁敢动她半根手指?
反正她将天捅下来有她娘,有她死去的爹,有她死去的大哥,反正有他们,孙尚香就不会死,最多就是禁闭罢了,但是谁敢拿性命赌,将孙尚香欺负了,谁敢保证孙权不会记恨!
这一套说辞一说出来,所有想要和孙尚香发生点什么,进而搭上孙家的人,都选择了闭嘴。
江东没有人傻,他们知道这个是真话,孙尚香就是这么霸道,所以孙尚香也就成了一个特例,很特殊的例子。
现在孙尚香麾下的几个女卒就这么带着人出城,大家都看见了,但是谁敢拦,谁又能拦。
关银屏此时也是很迷茫,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本来正在家中收拾,正准备生火然后做饭呢,就被这么一群人闯了进来将她带走了。
她认识这群人,这段时间她在江东生活的并不好,除了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以外,更多的还是要防备着各种明刀暗箭。
就是这群人一直护着自己,让关银屏才能在江东这个对她充满了敌意的地方好好的生活了下去。
所以现在她纵然很担心,但是也没有多么的害怕,她知道这群人不会害自己,就算是要害自己,也没有这么大张旗鼓,小心翼翼的。
“姑娘,前面有人等着你!”当关银屏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达江边了,一个健硕的女卒将一个包袱递了过来,“这是给你在路上用的干粮和衣服,且去吧!”
说完之后,女卒们就直接带人离开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任凭关银屏万般迷惑,也没有人给她解释。
关银屏小心翼翼的继续朝前面走去,很快她就见到了那个“等候”她的人,一个带着铁质面具,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的男人,身形算不得多么高大,但是十分的健硕,而喉咙上,有着一道长长的疤痕,十分的狰狞恐怖。
“您是”关银屏看着这个身影,总感觉有一些熟悉,但是却又感觉不出这到底是谁,他的身形不高不矮的,就是正常男子的身高,身材也没有那么的标志,实在是难以分辨。
“送您回家的人!”那个被铁质面具遮住脸的人就是刘复,但是现在便是他说话,关银屏都已经听不出来了。
他脸上的那道长长的伤疤,不敢让这个外表坚强的女人看到,他怕会吓到这个女人。
“你叫什么?”关银屏还是不敢相信他,甚至看着他往前走,还弱弱的退了两步。
“铁面,叫我铁面就好!”刘复轻笑了一声,然后朝着关银屏拱了拱手,“东西还是我帮着小姐拿吧,受人之托,送关小姐回家!”
“回家?”关银屏弱弱的说了一句,“哪里还有家,父亲和哥哥都不在了,我哪里”
“回益州!”刘复淡淡的说了一句,“现在刘备和孙权正在荆州大战,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那里,刘玄德亲自率领着大军很快就会南下,这个时候正是我等直接回到益州的时候!”
“哪里有这么容易,现在前线都已经戒严了”关银屏还是不抱有什么希望,她并不是不想,只不过现在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能,但是她的话被刘复直接打断了。
“如何做小姐自然不用管,铁面既然答应了将您带回去,那就一定会带回去!”刘复说完之后,便将关银屏手中的包袱接了过来,然后扭头就要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但是就在他们走出去两步之后,关银屏再次叫住了刘复。
“铁面先生!”关银屏犹豫的说道,“先生能不能再等等,我在江东还有以为很重要的朋友,他还没有我能不能先去找他?”
刘复听完之后顿了一下,“朋友?很重要?”
关银屏用力的点了点头,“很重要,若是没有他,我在江东生活不下去!”
“知道,他在哪儿么?我去找他!”刘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离开的这一年之中,这个女人终于也有了很重要的人。
“我知道他就在城中,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关银屏突然想到了那个被自己轰走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那人,不由的露出了一个很不开心的样子,“算了,他想来也不想让我找到吧。”
当刘复听到在城中的时候,就心里很难受了,但是看着关银屏这幅模样,他的心就又软了。
“我先将你送回去,等到你安全了,我再回来将他找到,到时候你且告诉我他长什么样扬子江就可以了。”刘复说完之后,就带着关银屏朝着荆州走去。
他们这一路不能直接穿过长江走巫县入益州,那样虽然近,但是这却是战火纷纷,就算关银屏身份特殊,他也不敢这么走。
他最后选择的路径是另一条路,从江东走乌林,然后过江夏到江陵,最后走襄樊之后入上庸。
张世平之前已经打点好了,他的身份也特殊,在江东不敢露面,会一路上给些许保护,至于到了襄樊之后,那都是曹氏的地盘了,凭着张世平给他带来的韩龙的信物,他这一路都会畅通无阻。
唯二的困难就是这一路的山贼土匪,还有就是江东和西川这一路,如今这两个地方都是明枪暗箭,便是关银屏的身份,恐怕也很难不让人对她生出些许不好的想法。
关银屏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了,但是刘复心疼这个女人,加上他现在身上钱财不少,这一路上总是想要给她最好的,从吃到住,都是给关银屏最好的东西,然后他就吃着干粮,然后晚上守在关银屏的门口,宛如一个合格的侍卫一般。
开始的时候,关银屏还是很不习惯,但是说了几次之后,那个守在他门口的人还是守在他的门口,那个啃着硬邦邦干粮的人还是啃着他手中的干粮,关银屏也就放弃了。
但是他们这么一路上,再加上关银屏虽然遮住了面容,但是身姿的确是妖娆,难免惹出一些麻烦来,平素里就有一些浪荡子对他们这两个人出言不恭,但是被刘复教训之后,加上那种从战场上下来的杀意,不是什么大事,很多人就选择忍了。
但是这次他们似乎是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了。
“那女子,听少爷的话,将你头上的纱巾去了,让少爷好好看看,若是喜欢少不得你的好处!”一个举止轻浮男子,带着近十余名兵丁就在豫章郡城之中将他们给拦了下来,然后满脸不轨的笑容,眼神不断的在关银屏的身上扫视,仿佛要将她灼烧一般。
“这位公子,我们只不过是过路的旅人,若是无事,我等想要走了!”刘复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了关银屏的面前,然后目光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这个公子哥,“这里乃是豫章郡城,还请这位公子能够自重!”
经历了这么多世事的刘复已经学会用脑子了,在这豫章郡城,他觉得就算是孙家的人也应该会收敛一些,等到出了城,他不怕任何人。
只不过这次他再次想错了。
“豫章郡城?便是吴王面前,我韩综也是无所顾忌!”那韩综说话间,一巴掌就拍在了刘复的脸上,不过被他那硬邦邦的铁面给震得手掌发麻不已。
“娘的,给我打,打死他,将那女人给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