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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潇洒送日月(续)(2/2)

随从,当真昂然从潘氏车队中过去,往旧尚书省、皇城方向而去了。

    而二人既走,攒了半肚子气的潘氏家人见再无人敢主动穿过潘氏车架,便继续横穿西大街不停,只有路边无数闲人望着万俟卨与曲端远去背影,暗自感慨……这东京才热闹几日,却已经养出这般奢遮人物了。

    不提小小插曲,只说万俟卨与曲端来到御街南转,进了都省与枢密院共占着的昔日尚书省地界,却未见到枢密副使汪伯彦,只有枢密院都承旨刘子羽在此理军务……自那日河阴事后,双方便已经日渐生分,只有客套公事而已……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虽然中枢早得了宇文虚中从关中发来的快马急报,但正主到来,必然是要面圣的,而刘子羽也不敢怠慢,当即便将消息传入宫中。

    很快,宣德门那边便传来口谕,说是正好几位相公、太尉都在御前论事,让万俟参军直接与曲都统入大内便可。

    众人自然无话,唯独曲端,倒着实有种,虽是第一次来到宫中,第一次来面圣,但从宣德楼前一路走到宣德楼后,却都一直昂首挺胸,姿态凛然……这模样,说不得见了官家和几位相公、太尉当面也能继续做出幺蛾子来。

    只能说,不愧是当日公开作诗群嘲整个南阳朝廷,然后又霸凌了整个关西的男人。

    进入大内,在大庆殿转西,专门一个大院子,内有钟楼鼓楼护着一个文德殿,便是日常所言上朝办事的地方,也是第一批被收拾干净的地方,而进入文德殿范畴,便只有二人能入内了,而且还要搜身去兵、去甲。

    搜身完毕,万俟卨被宣召先行入内,曲端留在鼓楼台阶之下相侯。

    对此,曲大当然早有心理准备,关西那些事情摆在那里,自己此来,终究是不可能再被中枢视为自己人了……而此时回想,曲端倒是难得有些后悔起来,却又丝毫不显于面色,反而觉得来到此处,待会面圣,更应该强硬到底,显出自己风采来,不然岂不成了笑话?

    但就在曲端就着夏日虫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间,一阵振甲之声打破了文德殿前的虫鸣,也打断了曲端的思绪。

    莫不是还真要杀自己?

    曲大心中警醒,复又旋即哀叹……死则死矣,刀口上舔血二十年,他还真怕死吗?只是可惜铁象未曾在关西送出去,跟着自己一路过来,却不知会不会被那个万俟元忠给贪了?

    “曲大!”

    数十名甲士自殿中涌出,来到曲端身前台阶上,而为首一人骨架极大,却穿着锦袍,拴着玉带,远远便居高临下喊出了曲端诨号。“还认得俺吗?”

    曲端怔了许久……他看那玉带,第一反应还以为这就是官家亲自出来看他,一听那熟悉的口音才猛然醒悟,这必然是韩世忠。

    而且,这话也不像是来杀人的吧?

    “韩太尉。”曲端忸怩了一下,难得正经拱手行了个礼。

    “你还知道给俺泼韩五行礼啊?”韩世忠立在台阶上,冷笑不止。“听人说,咱们西军几十万口子,死的死走的走,逃得逃没得没,竟然让你这厮成了关西第一大将,岂不是个笑话?”

    曲端张口欲言,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俺今日也不说死了的刘光世,在扬州养老的杨老太尉,还有正在殿中奉承官家的张俊小人。”韩世忠继续冷笑。“今日这几个出来的班直都是西军选出来的老资历,当着大家面,俺问你,只说你与俺两个人……谁年纪大一岁?问你话呢!”

    “是太尉。”曲端无奈拱手。“太尉比我大一岁。”

    “谁从军更早?”

    “是太尉。”

    “谁资历更深?”

    “……”

    “谁功劳更大?”

    “……”

    “俺是不是西军正经出身?还是说你们泾原路是西军,俺们延鄜路就不是了?”

    “……”

    “那俺现在是太尉,你不是,你凭啥不服?”

    “没有不服太尉的意思……”

    “那就好。”韩世忠忽然一努嘴。“小杨……这是杨沂中,你老上司杨老总管的亲孙子……小杨下去,扒了他的锦袍!”

    杨沂中听令,直接与数名班直一起蜂拥而上,就在这文德殿前的鼓楼之下按住了对方,然后胡乱扯掉了对方衣服,露出洁白的后背来。

    而此时,又有一人将一马鞭双方奉给了韩世忠。

    “我不服……我乃朝廷大将,士可杀不可辱!”曲端哪里还不明白,韩世忠这是要给他来杀威鞭,却是愈发挣扎起来。“泼韩五你虽事事比我强,却也不能如此无端辱我!”

    “俺是奉官家的旨意,专门来打你这二十杀威鞭的!”韩世忠不慌不忙,一手扶着腰带,一手拎着鞭子绕到对方身后,然后扬声以对。“官家让俺告诉你,御史中丞是国家大臣,胡明仲是他的使者,在你防区挨了鞭子,便该你今日还回来!只因殿中诸太尉,只有俺一人自资历到功劳都能包你圆了,才专门给俺这个机会!”

    言罢,却是手腕一抖,直接抽到了曲端背上。

    鞭子上身,痛彻入骨,曲端一时咬牙,话语也咽了下去……可见泼韩五也是个个中专家,只能说不愧是西军嫡传了。

    而这还不算,韩世忠一边抽打一边却又喝骂不止:

    “俺就不懂了,你有什么可自傲的?有什么可跋扈的?俺韩五都未曾跋扈?你在俺面前再跋扈一个?

    “一个统制,便敢肆意兼并同僚?

    “一个延安知府,居然要杀顶头上的经略使?

    “一个刚刚任命没三月的都统制,居然就敢把御史中丞不放在眼里?

    “胡中丞说你没反意,可依着俺,没反意也活该杀了!成不成?

    “只你关西辛苦?别人都在享福?官家在淮上,一根蜡烛都不舍得点,

    “俺老韩都才刚刚学着读书,你还作诗?还作诗嘲讽官家和大臣?

    “被你嘲讽的官家和大臣,如何撵走了金军?

    “还有胡中丞,如何在防区挨了打?那是天使!

    韩世忠喝骂不止,鞭打不停,曲端却也咬牙一声不吭。

    待打完了,韩世忠收起鞭子,转到对方身前,不喘不急,复又冷冷相对:“如何,可有话说?”

    “有!”

    曲端牙关微颤,背上也满是血渍,却在地上奋力相对。“官家旨意是打我二十杀威鞭……你韩五却滥用私刑,打了我二十一下!”

    “这一下,正是俺私下打的,因为胡中丞须是俺兄弟,俺就是要公报私仇……”韩世忠狞笑相对,丝毫不做遮掩。“还是说你曲大到今日才知道俺唤做泼韩五吗?你若不服,日后咱们相处的多了,何时来找俺,俺都等着你!”

    曲端咬牙不语。

    “给他衣服,带他进来。”韩世忠不再理会此人,直接扔下马鞭,扶着腰带回殿上去了。“官家在议论军事,按规矩,他这个御营副都统制正该旁听参议!”

    曲端依旧咬牙不语。

    ps:感冒加重了……感觉要是有人抽我二十鞭子才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