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难堪了。
那么回到眼下,是李纲是奸臣,还是宗泽是奸臣,是岳飞是奸臣,还是李彦仙是奸臣?胡寅是奸臣,还是胡闳休是奸臣,马扩是奸臣,还是刘子羽奸臣?
都不是,从传统道德上来说,赵官家只能断定来揭露真相的万俟卨是奸臣。
至于其余人。
李纲是主战派的旗帜,负天下之望,他在宰相的位子上坐着,大家才相信朝廷是要抗战的。
宗泽是主战派的前线实际主持者,他一手组建的东京留守司干脆占据了眼下抗金力量基本盘的一半。
岳飞和李彦仙更不要说了,这俩人都是不顾一切,无论如何,哪怕是忍辱负重都要抗金的英雄……他们是这个时代立场最坚定也是最有能力的抗金大将。
胡寅和胡闳休的立场也全都毋庸置疑。
就是刚刚有些不顾全局嫌疑,而且跟李纲、胡寅爆发了激烈矛盾的刘子羽,谁能说他的抗金立场不稳?
他爹在靖康中殉国了,他弟弟一家被金人杀得只剩一个人,这是国仇家恨啊!
但这几些人,却绝对不是团结一心的人物,他们之间还是竞争者的关系,是对立者的关系,甚至是政治加害者与被害者的关系。
这才是政治,这才是现实,这才是抹开一厢情愿抗金神剧之外**裸的历史。
也是赵官家忽然觉得心累的缘故。
平日里还好,他还能勉强调解压制,但金军入侵,全局压力之下,面对这些矛盾,他却有些心力不足了。
自己的官家到底能做什么?又该怎么做?
“大家!”
就在赵玖立在雪地中胡思乱想之时,身后猛地有人轻呼了一声。
赵玖没有回头便听出声音来了:“蓝大官啊,何事?”
“大家。”蓝珪小心相对。“殿上两位相公和诸位大臣都还在等着呢。”
“让他们今日散了吧,若有严肃军情再报上。”赵玖抬手相对,却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此时必然疲态难掩。
“喏!”蓝珪匆匆而去。
但很快,赵官家依旧立在满是树桩的雪地里思索什么的时候,蓝大官却去而复返,而且这次是与杨沂中一起带来了枢密院都承旨刘子羽。
“官家。”刘子羽拱手相对,却没有说什么废话,而是开宗明义。“刚刚枢密院有军情送达,乃是东京新任副留守杜充送来……”
赵玖精神猛地一振:“怎么说?谈到宗留守病情了吗?是不是已经出兵?”
刘子羽连连摇头:“官家,这些奏报都是可能被金军截获的,怎么可能说这些?便是此番汇报,也只是一些匪夷所思之论,以作遮掩罢了。”
赵玖一时恍然,便又正色相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副留守有言,他接到旨意后,便立即发出信使,召集了河北太行山八字军两万众,准备让后者渡河来源,届时兵力更盛,方可南下收拢那些溃兵……”刘子羽言至此处,一声叹气。“官家,恕臣直言,杜副留守这是怕了,故意以此来拖延而已。”
“何意?”赵玖面色不变,只是语气稍显疑惑。
“八字军在河北一年,虽有名声,却哪里打过胜仗,又有几分可用?”刘子羽也是满脸疲态。“而且如今虽然黄河结冰,方便往来,可粘罕在大名府,耶律马五在中牟,八字军南下只能从阳武、酸枣一带狭窄缝隙过来……这群义军殊无战力,有这个胆量吗?就不怕暴露在野外,被金军急袭而破?至于杜副留守本是大名府留守转东京府尹,河北义军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却非说要等八字军,不过是自欺欺人,以此拖延出兵罢了!拖延到长社城破,韩太尉败亡,他便了无责任了。”
赵玖沉默不语,却只能微微颔首:“朕知道了,卿且去吧……唯独一事,李相公乃是公相,胡寅乃是御史中丞,他们虽然有些不通军务,但指出来就可以,千万不要再刻意攻讦。大敌当前,须防自乱军心。”
刘子羽沉默片刻,便也口称‘得旨’,便拱手行礼告辞。
而相隔百里,此事暂且按下不提,只说翌日,宋军派出小股部队出城向东南接应张景,金军果然坐视不理。
一时间,城中彻底振奋,不止一人请求出战,便是军中将领也有意动——王德便请旨,攻击城东张遇营寨。
而这个方案,也得到了枢密院几位参军的认可……当然了,几位参军的理由和其余人不同,他们认定了金军是在刻意放纵,所以着重于试探二字。
胜了,当然更好!
但败了,也能让城内这些人清醒一下!
而赵官家犹豫了许久,最终在这个方案上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