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石长这么大,像阿五这样的要求还是生平第一次听说。
孙九石目瞪口呆地看着阿五,他在思考,顾公爷是不是派了一个疯子来,否则怎会提出如此疯狂的要求,再一思考,万马军中刺杀敌军主将,这种事只有疯子才干得出来。
所以……眼前这家伙真是个疯子?不幸的是,还没潜入敌阵便提前发病了?
沉默了许久,孙九石涨红了脸道:“我……我可没得罪过你,也没激怒你,你提前犯了病顾公爷可不能治我的罪,我是冤枉的!”
阿五有些不耐烦了,眼神愈发冰冷,忽然出手夺过孙九石手中的燧发枪。
孙九石和另外五名神射营将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枪口对着他。
“两军阵前,你不要乱来!”孙九石怒喝道。
阿五对他们的反应完全无视,只是低头盯着手里的燧发枪,又抬头好奇地看了看前方不远处仍在不停放枪装弹的神射营将士,看了一眼后,阿五便明白了,指着燧发枪的扳机道:“是扳动这里吗?”
孙九石退后一步,点了点头。
阿五也点了点头,然后枪口正对着自己的小腿肚,笨拙地摸到扳机,接着毫不犹豫地扣动。
砰的一声巨响,小腿肚被射穿了一个血洞,阿五痛得闷哼一声,额头上顿时冒出豆大的冷汗,脸色苍白,脸颊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却咬紧了牙关不吭声。
孙九石目瞪口呆看着他的骚操作,见机猛地出手,抢回了燧发枪,讷讷地对旁边的袍泽们道:“你们都看到了,是他自己动的手,与我无关,回头顾公爷怪罪起来,你们要为我作证。”
旁边几名将士默默点头,神情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阿五忍着痛站起身,左右环视一圈,此时他们所立之地到处都是叛军的尸首,有普通军士的,也有叛军将领的。
阿五的小腿已鲜血淋漓,他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名已战死的叛军将领尸首前,端详了片刻,这名叛军将领大约是校尉级别,身上的致命伤是一颗击入脖颈的铁丸,神射营的杰作。
阿五咬着牙从这名叛军将领的尸首上摸索了一阵,从他怀里摸出一面木制的身份令牌,仔细端详一阵,记住了这名叛将的名字,将令牌收入自己怀中。
做完了这些,阿五脸色因失血而愈见苍白,对孙九石道:“我还需要一匹战马。”
孙九石仍处于出神状态,愣愣地点头:“马上给你。”
战马被将士牵来,阿五看了看此时战场的情势,神射营仍在步步推进,左右侧翼也陷入了苦苦鏖战之中,阿五对孙九石道:“是不是斩了叛军主将,这场战事就结束了?”
孙九石道:“敌将若死,军心必溃,敌军会各自逃散,接下来便是追多远,杀多少的事了。”
阿五嗯了一声,道:“如此,我便斩了他。”
说完阿五翻身上马,一句话也没交代,猛地一催马腹,马儿嘶鸣一声,迈蹄朝神射营后方狂奔而去。
直到阿五离开,孙九石仍久久没回过神,半晌,才对麾下几名将士道:“顾公爷身边招揽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一名将士笑道:“应该是有本事的人。”
孙九石哼了一声道:“有本事对自己来一枪?这本事我确实没有。”
“孙将军,对自己都舍得痛下杀手的人,应该不是庸凡之辈,小人觉得他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孙九石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哼了一声,道:“不管他能不能刺杀成功,顾公爷既然有军令让咱们配合他,咱们便豁出去陪他耍一场,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了。”
“传令神射营,朝叛军帅旗方向调整进攻,徐徐推进。咱们几个枪法好的列于前阵,随时策应那个疯子……嗯,那位英雄好汉。”
说完孙九石瞪着几名将士,道:“你们都给老子争口气,若距离合适的话,咱们自己用枪把叛军主将打了,这桩功劳可是泼天之大,没理由让一个疯子抢了去。”
几名将士纷纷应命。
…………
阿五在朝神射营的后方策马狂奔,远离战场后,阿五扯掉了身上的衣裳,露出里面的叛军军服铠甲。
小腿肚上的血已有些凝固了,但疼痛也更清晰起来,腿肚子上无端被打穿了一个血洞,这样的疼痛非常人能忍受。
刚才在战场上观察情势时,阿五便有了自己的计划。
刺杀敌军主将其实不是不可能,但需要冒一点险,而且还要付出一些代价。
腿肚子上的一枪只是代价之一,它是一个能够取信于敌人的证据。
骑马退出了战场,阿五又绕到了战场的南侧,在顾青身边时,他已看清了战场情势,南侧有五千蜀军正对叛军中军发起进攻,相比之下,那一处是安西军攻势最薄弱的地方,有机会突进。
远离战场十里外,阿五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马,垂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和铠甲,确定自己此刻已完全是叛军的打扮,没有任何疑点,然后紧了紧腰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