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正不能久坐久躺,朱翊镠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上来第一句话便是:
“张先生,胡庸医想到一个治愈痔疮的方法。”
胡诚一怔,终于明白为什么朱翊镠总要带着他,亏得刚才还说不让他背锅……潞王爷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这还不是背锅是什么?
在李太后面前是,在首辅大人面前依然是。
然而,做张居正的思想工作要比做李太后的思想工作难。他担心的问题要多一些。
毕竟,挨刀的人是他啊!
且不说能不能治愈,一想到屁股下面挨一刀那疼痛劲儿,张居正心里就发怵,一连多问。
“会出血吧?”
“会,手术都会出血的,否则不叫手术,但胡庸医说有很好的止血措施。”
朱翊镠耐心地解释。
眼下他可不管胡诚到底有没有止血措施,反正先将他祭出去。
“会很痛吧?”张居正又问。
“没关系,胡庸医说可以局部麻醉,切割时感觉不到痛。”
“麻醉过后呢?”
“长痛不如短痛,张先生也知道痔核一旦成形,不会自动消失,必须切除才行。张先生难道希望一直这么无休止的痛下去吗?”
“会不会感染?”
“胡庸医以他自己和全家人的人头做担保,确信可以出色地完成这个任务。”
张居正的目光瞥向胡诚。
胡诚谨记朱翊镠的嘱咐,想着反正在李太后面前都承诺过了,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在张居正面前再承诺一次也无所谓。
关键,胡诚现在也不是一丝信心都没有。
潞王爷不是说了,太监下面那“慧根”切掉都没问题,难道还搞不定一个脱出的痔核?
所以,面对张居正的目光,他比面对李太后的目光自信多了,当即点了点头。
张居正小松一口气,心想胡院判医名颇显,还是很靠谱的。
倘若知道这一切都是朱翊镠的主意,胡诚只是在他的要挟下被迫配合,张居正肯定都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胡院判,你以前做过这样的手术吗?”
这一问,张居正直接将目光锁定胡诚,然而刚问出口,便发现问错了人,因为胡诚的目光定格在朱翊镠身上。
所以,依然是朱翊镠在回答:“本王会让胡庸医多实验几次,熟能生巧,都敢拿自己和家人的人头做担保,张先生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紧接着,朱翊镠又补充道:“而且胡庸医刚去慈宁宫见过我娘,在我娘面前承诺过。”
“是的,首辅大人。”这次胡诚学乖了,不用提示,不用眼神,不用咳嗽,竟主动附和。
张居正是个聪明人,知道再问下去就是不相信胡诚,不相信潞王爷了。
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他点了点头。
真是不愿意再受这个折磨了。反正感觉自己都快死了的人。
人家都敢拿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做担保,且已禀明李太后,他还有什么犹豫的?
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一死嘛。现在整天生不如死,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尽管张居正担心的问题要比李太后多一些,但他沉浮于官场几十年,担任首辅都快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一旦想通,做出决定也快,不就是挨一刀吗?潞王爷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
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