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攸之是老交情了,可这个人性格随和,一贯没什么主见。
所以田信吞了魏延那五千人后,白虎营督王平予以重用;西府司马傅肜虽然是南阳人,可这个人立场坚定拥护汉室,今年七月中旬时,就让傅肜带着部分益州、汉中籍贯的西府兵返回汉中。
郭攸之则不同,没有什么鲜明的立场,又是熟人,也熟悉府兵体系,就转任为征北长史,来做田纪的副手。
一个素来没有立场、不敢表达立场、态度的人,现在却为马良而红脸。
田纪更感愤怒之余,只觉得丝丝后怕。
一个长史,是没有兵权的,可万一呢?
田纪怒气汹汹盯着郭攸之,仿佛要吃了这个人:“郭长史,请问我与陆长史调兵时,可曾跨境讨贼?并无此举,我与陆长史仅仅是征发各军,在境内操练、备战!备战而已!是备战!此府兵应有之义,怎能跟马季常无诏讨贼一事并论!”
“我知郭长史与马氏兄弟友善,可私情焉能逾越国法?”
田纪说着抬手拍拍自己左腰悬挂的玄钢剑,打的啪啪响:“国家律令不曾审判,他却寻死相避,这是不遵朝廷律令!是目无王法!郭长史难分轻重,某却识得轻重。”
说着见郭攸之死死埋着脑袋,恨不得把脑袋藏起来不见人。
见此田纪顿时气消只觉得可笑,自己是个寒门粗人,正经就没读过几本。自从戎以来,在田信督促、劝勉下手不释卷,倒也有些学识。
可这郭攸之学问深厚,怎么做事、说话如此的偏颇?
心中对郭攸之最后的敬意也不见了,田纪也马良的怒气也没了。
重新落座太师椅,端起茶小饮一口,感慨一声为争论定性:“分属一方,今马季常舍己为人,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大抵如是。”
他看向李丰:“我欲上奏朝廷,弹劾罪官马良取死避法,乃大不敬国家法度。欲请朝廷从严从重从快处理马良无诏兴兵一案,为振肃律令纲纪,务必严惩。另有兵部尚书马谡,宜立案深查。若与马良一案有所牵连,则除恶务尽;若无,正好洗清嫌疑,以证清白。”
当众口述了这封公文的大意,就由李丰去草拟奏折。
郭攸之仿佛死了一样不再开口说话,甚至大声呼吸的迹象都没了。
田纪就看司马夏侯俊:“我欲征左近卫、右近卫,于秋后操典、都试,可有不妥之处?”
郭攸之、田纪刚刚撕了一场,去年田纪、陆议能合法动员军队,那今年自然也能。
夏侯俊起身拱手:“若有长史用印,自能征发各军,施行都试。”
田纪又去看郭攸之:“长史是何看法?”
郭攸之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可名状的恐怖从四面八方合围、裹住自己。
自己的生命,脱离了北府这个集体,在北府面前,此刻是那么的脆弱。
他竟然慌不择言,拿陆议、田纪动员军队一事来给马良开脱……田纪不会动他,可传到关中后,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的田信,会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若不给机会,自己该何去何从?
自己终究是个南阳人,离开了北府,还能去哪里?
面对田纪的追问,郭攸之声音干哑、变色:“附,附,附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