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爷走后,马文丰有些无力的坐在花园的石凳上。
他缓了好一阵,这才恢复了一些精神,起身回到后院,对身旁伺候的贴身仆役吩咐道:“马顺,给我更衣,我要去县衙开堂!”
他身旁站着的那个叫马顺的贴身仆役小声问道:“老爷是穿官服,还是便服?”
马文丰想了想,对马顺道:“拿官服吧。”
按说他是今日这案子的他的角色算是被告,并不是主审官,应该是穿便服比较合适一些。但是他想了想,却觉得今日自己不能穿便服。
他觉得:自己若是穿便服,等于他主动承认了这被告身份。这事儿本来他就是被人诬陷泼脏水,今日冯知县审理这案子,是给自己澄清的,这被告身份自己不能主动去认。
是以,他决定今日穿官服上堂。而且他是府衙同知,穿上正五品的官服,对今日堂上的众人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让他们不敢请侮。
马顺听了自家老爷的吩咐,当下取他的官服服侍他穿戴起来。
马文丰这时问道:“马向东那小子昨天晚上回来了没有?”
马顺很是恭敬的道:“回老爷,少爷昨晚没有回来。”
马文丰一听自己儿子昨晚又是一夜未归,不由愤愤然的对马顺吩咐道:“这混蛋玩意儿都两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在那家风月馆阁鬼混,如此尴尬的时刻,还不知道夹起尾巴来!待会你先去跟马贵说一声,让他派人去把那马向东那小子,立即给我找回来。再去安排一下轿子,待会陪我去县衙。”
他暗自里咬牙: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平日里胡作非为不着家也就罢了。如今老子都焦头烂额了,还不赶紧回家来老实呆着,实在是不知好歹。等这小子回来,老子非得好好收拾他一番。
马顺见自己老爷正正一股邪火无处发,不由的有些瑟瑟,听了的吩咐,连忙答应了一声,一刻不敢停留,飞也似的跑去办事得了。
…………
纪浩来到县衙时,发现县衙前竟然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百姓们的恶趣味。他们对达官贵人秘闻的有着很强的探知欲。
在这大明这个本就极度缺乏娱乐信息的年代,百姓们对于高高在上的同知大人的生活作风问题是简直超乎想象。
尽管大多数百姓们都知道,有关同知大人作风问题的案子,不可能在大堂审理,也不可能放百姓去观审,但是依旧有很多像赵铁匠和钟老三这样的喜欢八卦的闲人来到县衙瞧热闹,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到这桩八卦的最新消息。
今日冯知县开堂审案,纪浩作为冯知县的刑名师爷,被他喊来县衙。
说起来,纪浩这个刑名师爷,当真是不怎么称职,平日里的普通案子,他基本都没怎么来过。
好在冯知县聘他为刑名师爷,其实主要也是考虑自己不怎么擅长刑名之事,让他来帮忙侦破比较棘手的案子的。
至于平日里的普通案子,冯知县觉得倒是也没有必要非要求纪浩每次都来点卯,是以也就放任他了。
今日这个案子,事关马同知,很是敏感,也比较棘手,是以他便喊纪浩过来,以备遇到疑难处好咨询意见。
本来毛希哲也想来看个热闹的,想亲眼看马同知吃瘪的,但是他腿脚还不能自己站着,是以被纪浩劝住了。若是他身体无恙,以纪浩在县衙的面子,安排他进二堂听个审,还是能办到的。但是他自己都站不了,还要人背着,实在太扎眼了,这就不合适了。
……
纪浩看到县衙门前围观的百姓人群时,心情是高兴的;而马文丰看到围观的百姓人群时,却是无比的心烦,暗骂这群百姓八卦无聊。
当围观的百姓人群看到马文丰的官轿时,立即爆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这让马文丰更加的烦躁。
若是平常,他怕是早摆起官威,训斥这些八卦无聊的百姓一番,再驱散他们了。但他今日的身份实在敏感,实在是没法发作,只能咬牙生闷气。
随着官轿到达县衙二堂,马文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走出官轿,迈步走进蓬莱县衙二堂。
冯知县见一身官服的马文丰来了,忙从公案后边站起身来,降阶已迎。
冯知县很是恭敬的行礼道:“下官见过同知大人!”
马文丰此时已经从刚才的怒火中烧,平复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此时摆出一副很是威严的上官样子,嘴里却是一副很是和气的口气道:“冯县,无需多礼。说起来,今日本官是作为被告来的听审的,你把本官当做普通人便是。”
他虽然嘴里说着自己是被告,却是一副上官的派头,没有一点被告的自觉。
冯知县听马文丰如此说,不由的连忙诚惶诚恐的道:“马大人切莫如此说。今日下官请大人来,是想就让你来作为当事人,澄清一些事情的,没有将大人看做被告的意思。”
马文丰听了冯知县这一番很上道的话,不由的朝他赞许的点点头,这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大家都入座吧,那咱们开始吧。”
随即他看了看二堂里的布置,见在冯知县的公案下方左右两边各有一把椅子。不过右手边的椅子前面还有一张小案,显然是做笔录的刑房书吏坐得,当下他指着左手边的那一把官帽椅问道:“冯县,这是本官的座位吧?!”
冯知县连忙点头称是。
马文丰见状,当下便直接走了过去坐下。
冯知县见马文丰坐定,这才快走走到公案后坐定。站在旁边的那个做笔录的刑房书吏,也忙在自己的书案后边座了下来。
至于其他他,自然都是只能站着了。
二堂审案一般是不用喊“堂威”的,是以待众人落定位子,冯知县一拍惊堂木,示意开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