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在逡巡不前的步兵,再次开始纷纷掉头。
“后退者死!”
郭君璧也有些底气不足的吼叫着。
但此刻再也没有人听他的了,刚才那个身影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急于脱离这片噩梦般地狱的步兵们,纷纷拥挤向骑兵的战马,夺过他们的长矛然后挤过去,而在他们后面那些溃逃的前锋步兵甚至开始向这边拥挤,那些骑兵的骑墙终究不是真正的墙壁,更何况真正的墙壁这时候也撑不住,很快就有战马被推倒,甚至后面的骑兵也有人开始溃逃。
郭君璧咆哮着又打死一名溃兵,然后拔出刀发疯一样砍着。
然而就在这时候,城内一具特殊的热气球升起,很快就到了上百丈高空,并且缓缓越过了城墙。
混乱的战场上无数人抬起头,愕然地看着这个东西。
尽管守军在城内升起多个热气球,但都是系留气球,这是唯一一个飘出来的。
“我很好奇!”
一个声音在战场上空突然响起。
下一刻雨花台上所有大炮全都最大限度昂起炮口,然后对着这个气球喷出了火焰,然而因为它在三百米的高空,哪怕在雨花台上,也没有什么大炮能够打到这样的高度,那些炮弹全都在它下面虚弱地坠落,炮弹的破空呼啸倒是像在为他伴奏。
“我很好奇,你们为何为那些地主老爷们卖命呢?
他们给了你们什么?
银子?
他们能给你们多少?
我可以带着你们打开他们家的地窖,然后把他们银子全拿出来,分给你们,分给你们的亲人。
他们给的肯定不会比我更多了。
田地?
这个据我所知根本不可能,最多让你们的家人可以多租几块上田。
但我可以把他们所有的土地,全都分给你们,他们还能比我更慷慨大方?
前途?
至今在皇的那里,你们还是一群反贼,张名振和许都是在京城刺杀皇帝失败才逃回去的,无论现在那些官员怎么说我,我都是朝廷的瀛国公,左都督,总督沿海军务,我手中还有尚方宝剑。你们跟着一群反贼,进攻朝廷的都城,轰开太祖修建的城墙,还把孔庙夷平。
你们会有什么前途?”
这个可恨的声音在天空回荡。
雨花台上商周祚和钱谦益焦急地吼叫着,试图让他们的士兵不要听这个邪恶的声音,他们很清楚杨信的蛊惑力,但可惜他们的声音除了周围根本没人能听到。但这个声音因为嗓门大,再加上居高临下,覆盖半径超过两百米,基本上最重要的战场全部覆盖,那些本来就在和骑兵纠缠的溃兵,全都抬起头默默听着,甚至为了能让他们都听清,连城墙上的射击都停下了。
反正大同军已经溃败。
只有大同军的大炮还在开火,但并不能影响下面的人听清这个声音,而且那些大同军炮弹的射击速度也在越来越慢。
“那么你们是为了什么?
你们是为了什么选择他们而不是我?你们是为了什么选择给那些地主老爷继续当牛做马,而不是选择跟着我过好日子?难道昭义市的民兵过的日子你们都没看见?难道我杨家的那些庄户过的日子你们没看见?如果你们看见了,那你们是傻吗?
你们居然为了一群世世代代压榨你们,抢走你们每一滴血汗,甚至逼得你们卖儿卖女的人,对付一个带着你们过好日子的人,毁掉你们可以像那些已经过上好日子的人一样的唯一机会。
而且这个人你们还无法战胜,你们在这里只能白白送死。
那么你们告诉我。
你们是不是傻?”
邪恶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妖法,在每一个听到的大同军士兵耳边响起,蛊惑着他们,向他们释放着妖力,让他们的心中野草萌发,然后他们那纯洁的心灵开始被污染,千百年纲常伦理下的世界观开始崩塌,修桥补路的乡贤们形象开始扭曲,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开始浮现。
“开,开,开枪,都开枪打死这个妖魔!”
郭君璧嘴唇哆嗦着说道。
然后他举起短枪徒劳地开火,几个同仇敌忾地军官挥舞短枪一边开火一边咒骂着……
“都开枪,都他玛开枪,不开枪的杀无赦!”
他吼叫着。
“玛的,别吵吵,都听不见了!”
旁边突然一声怒吼,紧接着一只手出现在他胳膊上,随即一股拉扯的力量猛然传来,他惊叫一声从马背上坠落,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大脚踩在了他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