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邦本人并不喜欢爆破。
他的标准攻城战术就是不断掘进的之字壕,之字壕连接平行壕,平行壕架大炮,一道不够继续向前,而且之字壕也不只一道,最终一般会在目标周围挖出三圈平行壕,用几条之字壕贯通,最里面一圈都能直接挖到棱堡护坡下。
当然,杨信不用这么麻烦。
他不信横山堡守军在城墙被二十四磅炮轰垮后还能死守。
而且他还有别的招。
“你们都是什么出身?”
杨信站在那些投降的团练面前说道。
后者的确受优待。
受伤的都得到医治,剩下的都蹲在那里守着一口口大锅,锅里煮着看似猪食,但却充满浓郁香料气味的咸饭,杨都督就喜欢用这种东西来喂养他的士兵。
米。
鱼罐头。
菜。
现在又加上蝗虫粉。
所有这些倒进大锅,煮的稀烂然后一人一碗抱着碗吸,每到开饭时候那声音恍如养猪场,但这东西却是士兵们最爱的,有米有肉,盐分足香料足甚至还加糖,这全是他们过去视为奢侈品的啊!
现在这些降兵也一样。
他们多少有些畏惧地看着杨都督。
“都坐下,我就是来跟你们聊聊家常而已,我就是很奇怪,要说昭义市目前是什么样子,你们这些人不会不知道的,上次我到这一带救灾时候你们也都知道我是什么人,那我就很奇怪了,你们为何为那些地主老爷阻挡我呢?
别说你们都是地主。
你们要是地主,也不至于干这种卖命的活。
若我猜的不错,你们中一大部分得是地主的佃户吧?
你们就不想分田?”
杨信说道。
他又开始蛊惑人心了。
“回侯爷,小的是族长找的,小的是织户,靠纺纱为生,家里没有田地,就靠买棉花纺纱卖纱吃饭,族长说来当兵不但比我纺纱赚的多,而且还能光宗耀祖。”
一个降军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这些年你赚了多少军饷?”
杨信说道。
“回侯爷,小的当了两年,一共赚了七十二两,但因为做错事,又被罚了五两,还剩下六十七两。”
那人说道。
“那你日子过得该不错啊!”
杨信说道。
“回侯爷,也就是能让一家吃饱饭罢了,家里女人带着小孩在纺纱,这两年棉花价格涨了不少,布价却被广东布压得涨不上,纺纱没赚到钱。虽说粮价靠侯爷压着,灾荒年间也没涨太多,但一个女人三个孩子,这两年吃饭也不少,还得交税,还得交各种捐,就是给九千岁修生祠,小的们也都是得交一份捐的。
算算其实也剩不下。”
那人说道。
“那你们呢?”
杨信问剩下那些。
“回侯爷,小的是佃户,一家人种了二十亩地,但因为是同族的,都是些好的水田,小的兄弟俩,族长说不出一个当兵,那就用十亩下田换走十亩水田,小的只好出来当兵。”
一个说道。
“回侯爷,小的是借了阎王债还不上了,才当兵还债的。”
一个说道。
“小的是家奴。”
一个说道。
……
一帮降军纷纷说道。
这些人绝大多数是因为宗族,要么是家奴,这个奴不是伺候人的,而是农奴,还有是撑不下去的机户也就是家庭纺织业主,也就是像施复那样的,只不过没有施复那样成功。实际上这种才是正常,施复那样说不定是冯梦龙写的爽文,毕竟老冯是写书赚钱的,一个这样的励志故事,无疑在苏州这种地方会很受机户欢迎。
“那么你们想不想过那些民兵一样的日子?”
杨信说道。
这些降兵全都沉默了。
要说不想是假的,话说这两年民兵区每年光买布得多少,光这一项就能猜到人家的日子,毕竟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是不会关心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好看的。实际上他们也都根本不用去看,这两年那里的情况早就通过那些商贩传得很明白了,民兵区控制着运河,每年南来北往的商贩哪个不走他们那里。
“那你们为何要阻挡我呢?”
杨信说道。
“侯爷,您到了我们那里,真得会一样分田地?”
一个降兵小心翼翼地说道。
“看看我的脸,看看我脸上的伤疤,那么你们觉得我会放过那些组织团练,打我黑枪的家伙吗?”
杨信阴森森地说道。
话说他脸上的伤还没彻底复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