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女人的感情来得快、也变得快,有多少女子受过他们的伤害?对于自己,他们难道不会像其他女子一样对待吗?她根本就不清楚,这两个男人对她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那么自己爱谁呢?她是不太了解他们的,平日的接触也不多。这些日子自己与皇上经常照面,内心的情感似乎一直在向他这边偏。但她清楚,她要的是真正的感情,更多的是精神的交融。
夜已经很深了,风、月、星依旧在,该入眠的人也睡去了,失眠的人怎么也难以入眠……
十五、伤情处挥泪别天子 重聚首结伴话友情
第二日,傅晓轩梳妆过后,推开门,只觉阳光有些刺眼,她才知道,此时已到了巳时。昨晚用溪水洗头,加之很晚入眠,她觉得头脑不太清醒。正在这时,她听到了阵阵琴声,琴声空旷清幽,似乎每一丝旋律都来自大山深处,而后琴声又如清泉,一股股地流过来,进入双耳,汇入血脉,流遍全身,沁人心脾。对!傅晓轩心里一震,这后面的音律不就是她在潇湘楼用萧吹奏的《流水》吗?她正想去寻琴声,却看到芸儿欢喜地走过了。
“姐姐,你可起来了。正好呢,皇上让我来叫你。”芸儿灿烂地笑着。
“好,我这就去。”傅晓轩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心神不定。
“姐姐,你怎么了?”
“哦,没事,谢谢你芸儿。”傅晓轩微微一笑,随后离开这里,去见皇上。
琴声越来越近了,傅晓轩已经断定这是皇上弹出的曲子。她走到他寝宫的大厅时,放慢了脚步,再慢慢地移步到门边,只见皇上坐在一根长凳上,面前的方桌上摆着一架琴。他是背对着她的,她只能听到琴声,看到皇上的手有节奏地在滑动。她没有再靠前,而是依靠在门边,静静地听这动人的曲子。突然,琴声停止了,皇上缓缓地站起来,转身望着她,眼神非常的温柔。
“皇上。”傅晓轩很不自然地笑笑,依旧站在原地,也忘了行礼。
“还记得这曲子吗?”皇上淡淡地笑着,走到圆桌边,提起一只白玉酒壶,往旁边的酒杯里倒酒。
傅晓轩以为皇上又要提起昨晚的事,心里正紧张着,没想到皇上居然一字未提,他好像忘了似的。
“当然记得,这曲子叫《流水》。”傅晓轩答话时,自然多了。
“这叫《高山流水》。”皇上纠正她的说法,正欲解释,却听傅晓轩道:“皇上弹奏的前部分曲调像高山一样空灵,这后面的曲调如流水般清澈,二者合一,就叫《高山流水》。”
皇上没有再解释,只是笑笑,接着问:“这曲子怎样?”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傅晓轩由衷的赞美。
“你就不想知道,朕从何处得来的?”
“皇上的事,傅晓轩哪里敢多问?”傅晓轩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到那琴上,只见琴是著名的九霄环佩伏羲氏。她好奇地走过去观察,此琴扁而长大,表面漆灰呈栗壳色,断纹是冰裂断,琴身上的书法龙飞凤舞,甚是美观。
“喜欢吗?”她正想伸手去抚摸这琴,耳边突然传来他温柔的声音。她回过神,看到皇上正好站在她的身后。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心里的情感此起彼伏。
“皇上,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傅晓轩忍不住说道。
“呵呵……朕对你好吗?”皇上退后几步,端起刚才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两杯,相继喝下去;当他第四次提起酒壶时,傅晓轩快步上前,伸手将酒壶按在桌上,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想怎样啊?”
“文君说,冬妮回来了,明日就差人送她进宫。”皇上顿了顿声,慢慢地道,“今后,朕不会常见到你了,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的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她的心为之一颤,月容失色。她松开握住酒壶的手,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想着心事。
“昨晚,朕太唐突了。”皇上的脸上还带着笑意,“虽是如此,朕还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朕会……”他欲言又止,依然笑着,这笑中包含着复杂的情感。
“才不会忘了呢。”傅晓轩故作镇静,勉强笑道,“皇上若得闲,就到宫外走走,傅晓轩还会邀你比武饮酒。”
“呵呵……好啊,朕等着那一天。”皇上说着,又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他自己一杯,另一杯递给她,“来,喝了这杯酒。”
傅晓轩带着笑,接过酒杯,与皇上碰杯后,仰头一饮而尽。皇上正准备再往酒杯里斟酒,却见芸儿慌慌张张地跑上厅子。
“皇上,太……太后来啦。”芸儿焦急的脸上流着汗珠。皇上知道,芸儿不是一个冒失的人,她今日如此慌张,看来真出了事。太后几乎不到福临宫来,这一来是非同小可的。
“快去准备茶水。”皇上平静地吩咐芸儿。芸儿应声而去。
傅晓轩与皇上对视一眼,似乎都猜到了什么。她走到亭子的栏杆边,向下一望,见太后带着一群嫔妃、宫女正朝这边过来,她们步子急促,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傅晓轩,你先退下吧。”皇上突然正色道。
傅晓轩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不慌不忙地问:“皇上,此事因我而起,我能置身事外吗?”说话时,只听得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你退下。”皇上命令道。严肃的表情中明显带着关心与不忍。傅晓轩哪里肯走,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皇儿这是跟谁说话?”太后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接着,就见到这一群人纷纷上了亭子。宫女们迅速地向亭子两边靠,太后向圆桌走来,她的身边是皇后郭盈和侍女玉儿,身后跟着尚桐、曹文君等嫔妃。
皇上与傅晓轩相继行礼,太后只让皇上一个人站起来。
“你就是那不懂规矩的丫头?”太后移步到傅晓轩跟前,轻蔑地问。
“傅晓轩,起来回话。”皇上在一旁说道。
傅晓轩刚站起来,就听太后喝道:“跪下。”
“母后,您这是……”皇上还未说完,就让太后抢了话:“皇儿,这的事,哀家说了算。”
“太后,怒气伤肝啊!”傅晓轩没有跪下,而是微笑着问道,“傅晓轩初次见太后,就这么惹太后讨厌啊?傅晓轩不知做错了什么,让太后发这么大的火?”
“傅晓轩,你是明知故问。”郭盈插话道。傅晓轩看到郭盈傲慢的神情,郭盈的丫头紫环挂着讥讽的笑意,尚桐幸灾乐祸的表情,玉儿同情的眼神,曹文君焦急的样子。
“不知耻的丫头,你到皇上的福临宫干什么来了?”太后狠狠地训问。
“母后,这都是儿臣的意思。”皇上连忙替她解释。
“让曹文君进宫的时候,你跟哀家说什么来着?”太后看着皇上,责备他。
皇上被问得,一时不知答什么才好。
“太后。”傅晓轩的怒气开始滋生,她知道,畏畏缩缩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大起胆子问,“您怀疑什么?傅晓轩与皇上清清白白,他是主子,我是丫头,就这样。”
“啪”的一声,太后一个巴掌挥到傅晓轩的左脸上,顿时,她的这边面颊通红,五根手指印隐约可见。
“母后。”皇上见此,急忙走到傅晓轩身边,怜爱地看她一眼,随即目视太后,“母后,您这是何苦呢?傅晓轩所说句句属实。实不相瞒,她是吕相的女儿,朕在宫外就认识她了。事情并非有些人说的那样。”他顿了顿声,冷冷地看了一眼郭盈,接着道,“母后不要听信谗言才是。”郭盈看到皇上冷淡的目光,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好发作。
“吕夷简的女儿?”太后确实吃惊不小,她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接着走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来。芸儿沏上茶,将杯子递到太后的手中。太后端起茶杯在嘴边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杯子,仔细打量了傅晓轩一番,心想,这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哀家看在皇上的面上,就不追究你的事了,你属于哪里,就回哪里去。吕夷简的女儿怎么了?哼,一个小姐,来做丫头,还不把你爹的脸给丢尽了?傅晓轩,你记牢了,皇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今后也不要想着进来。”
“傅晓轩还有自知自明,不用太后提醒。”傅晓轩用手捂着被打的脸,一本正经地回道。
“那就好。”太后的语气变柔和了,她若有所思地道,“哀家听说崇王府的小王爷还没妻妾,你年纪也不小了。哀家看你不错,又是吕府的小姐,这不是门当户对吗?你要是点头,哀家就给你们做主了。”
傅晓轩耐着性子听完,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斜视的目光洒到皇上身上,只见他龙颜稍变,剑眉微皱。
“傅晓轩多谢太后的美意。”傅晓轩婉言回绝,“傅晓轩的事,还是不劳太后操心了。”她说完,再去看皇上时,见他的眉头舒展开了。
“罢了,只要你不在皇上身上用心,哀家就不会为难你。”太后叹口气,慢慢地说,接着捂住胸口咳嗽两声。玉儿赶紧靠近太后为她捶背。
“母后,儿臣让您劳心了。”皇上走上了,站在太后面前,关心地道,“母后回崇庆殿歇息吧。”接着回头看看傅晓轩,又对太后道,“儿臣已经差人备好了马车,傅晓轩马上可以出宫。”
“好,这就好。”太后站起来,吩咐玉儿,“走吧,回宫去。”话毕,这一行人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太后在玉儿的搀扶下,走在最前面,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皇上道:“皇儿要注意龙体!”
“儿臣记住了。”皇上点了一下头。太后带来的人渐渐离去,曹文君一步一回头,她望着傅晓轩,眼神里充满了内疚与歉意。傅晓轩向她微微点头,以笑回应她,这笑里含着的是洒脱与理解。很快,这群人离开了这里。
太阳升高了,此时已经快到午时。这亭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了。
“皇上,谢谢你。”她真诚地对他说,声音很温柔。
“芸儿会送你出宫,你好好保重吧!”皇上深情地凝神她片刻,随后转身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径直向亭子下的石门处去了。傅晓轩扶着栏杆,目视皇上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这时,两行清泪情不自禁地从她脸颊划过,她闭上双眼,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却说金宇等人信守承诺,替朝廷办完事后,来到开封府向包拯交差,包拯不在府上,由公孙策代之。一切顺利,他们自开封府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那天被染了色,大半边天成了浅红,红烧云上来了。京城的房屋在霞光的映照下,各有其色,淡黄的、金黄的、紫黄的、嫩黄的、深黄的……在夕阳的浸染下,人们行走在金灿灿的余晖中,一片暖意、一层喜色。嗬,一会儿,火烧云烧遍了天空,颜色由浅红变作了绯红,再由绯红变成了深红,那白云呢?极力地渲染着自己,他们挑自己喜爱的颜色,瞧,茄子紫、泥黄、葡萄灰、百合色……白云们的装扮还真独特,有些色彩连名儿都叫不出来呢。
趁着这大自然的美景,金宇等人来到潇湘楼的二楼坐定,一边欣赏这绚丽的火烧云,一边为自己完成了任务而庆祝。丁誉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霞光,再回过头凝视着魏初尘,只见魏初尘安静地坐在那里,左腕倚在窗栏上,右手握着酒杯往嘴边送酒,她那洁白的衣衫在夕阳的映照下,泛起淡淡的红色。见此景,丁誉心中涌起许多词儿,随口吟道:“潇湘楼外晚霞飞,金碧楼台红妆裹。酌流霞,倚镂窗,一抹夕阳画初尘。”他刚念完,只觉得头有些疼,回过神,才知金宇敲了他一下。
“吟诗作词,还不回家去?”金宇放下手中的酒杯。
“我这是应景而作嘛!”丁誉摸摸自己的脑袋,争辩道,随即将目光投向魏初尘。魏初尘并不恼,还是那平静的表情,只淡淡地说了句:“夕阳再美,也留不住。”
“初尘,你想说什么啊?”金宇会意,连忙问。
“我要去做自己事,今日,是庆也是别。”魏初尘缓缓地说出来。
“魏姐姐,刚才那词,我不是……”丁誉以为自己冒犯了她,着急地解释。
“丁誉,这不关你的事。”魏初尘顿了顿声,又说,“进京这么久,我也该去了自己的心愿了。
“什么心愿?”金宇不假思索地问,话刚出,就后悔了,便道,“哦,这个,我不该打听的,你就当我没问。只是初尘,若遇到什么喜事儿,我该怎么找你啊?”
“我就在京城。见于不见,一切随缘吧。”魏初尘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好,那就随缘,我金宇行走江湖,天地是家,真是逍遥,呵呵。你们有事尽管找我啊。来干杯。”金宇说着,端着酒杯站起来。魏初尘与丁誉相继站起,三人一起举杯相碰。
“我敬你们。”魏初尘给三个杯子斟满酒,于是三人又碰杯而吟。接着,丁誉也主动斟酒,举杯前,他道:“这些日子,丁誉多谢金宇哥和魏姐姐的照应。”他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伤感。
“呵呵,小子,说什么呢,你很行的。金宇哥平日逗你,那可不是存心的啊。”金宇见他黯然伤神的样子,于是拍拍他的肩这样安慰。
“人生自古,哪能没有别离呢?别离后的相聚,有难得的滋味。”魏初尘说着,将酒杯举起来,他们再一次碰杯。
魏初尘放下酒杯,不经意间向窗外一望,吐出三个字:“傅晓轩。”话音刚落,金宇就迅速靠近窗边,随着魏初尘的目光望去,果然是她!
“你们保重,我走了。”金宇一边说一边飞奔下楼,一晃眼,他就不见了。丁誉惊讶地问:“魏姐姐,金宇哥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他喜欢她?”魏初尘的语气缓慢。
丁誉听罢,脸刷地红了,好像魏初尘说的人不是金宇而是他自己似的。他沉思着,往嘴里夹了一片青菜咀嚼。良久,他抬起头看着魏初尘,轻声问道“魏姐姐,我能去哪里呢?”
“回去吧,你总归要回去的。”
“我……”丁誉欲言又止,低下头,默默地认可了。
此时,火烧云已经下去了,一切绚丽的色彩都渐渐暗淡下来,所有的人、物都换上了素颜。而京城的热闹却是不减的。
再说傅晓轩。她从皇宫出来,本是坐在一辆马车里,城中自由、活跃的气息使她兴奋。新声巧笑、市民闲谈、商贾买卖之声不断传进她的耳里,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向外张望,一片繁华热闹之景!她会心一笑,正准备放下帘子,却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于是,她匆匆下了马车,吩咐赶车人回去,自己却去跟踪那两个人。路过潇湘楼时,她被魏初尘无意间看到,于是便有了刚才金宇追出来的一幕。
这几个人,一个跟踪一个,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出了城。走过了一段很长的小路,傅晓轩发现自己跟踪的人不见了。回顾四周,这地方很陌生,路的两旁是山壁,山壁上长满了长长的茂盛的乱草,山上到处是高大的树木,这里并不见其他人,还好有偶尔的鸟叫可以壮壮胆。她寻思,我该上哪边山呢?见鬼了,那两人到什么地方去了!正想着,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傅小姐。”
“谁?”傅晓轩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来看,只见这个人的头上有一圈剑,身后也插着一把剑,穿着白色的衣服。
“冷剑,你吓死我了!”傅晓轩长长地吁了口气,没好气地道。
“后会有期。”冷剑冷冷地说了声,转身想走,却听傅晓轩问:“他人呢?”
“小王爷在王府。”冷剑还是那样的声音,一边说一边离去,并没回头。
“我不是问小王爷。”傅晓轩说这话时,早已不见了冷剑的身影。她有些气愤,站在原地,双手插怀,带着傲气放声道:“张小峰,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然而她没有听到回声,接着,她又喊:“你出来。你就忍心看我一个人在荒山野林吗?”
这话给金宇听到了,他躲在右边的山上,忍不住“咯咯”好笑。随后一思,他自言自语:“这丫头,还认识枫叶剑张小峰?”
“傅小姐,这可是你自己跟来的。”
金宇听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他连忙探头去看,没错,这人正是张小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