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燕景帝便率领众臣进入皇家猎场狩猎,襄王慕容颜因昨夜受了杖责之罚,故留在营地帐中卧床养伤,并未前往猎场。
马背上,英姿勃发的燕景帝手持乌金弓箭,眯着眸,冷眼睨着远处的一头高角麋鹿。
‘嗖’的一声,银色的羽箭破空而起,发出尖锐的呼鸣之声。
只听那麋鹿发出了一声凄惨地哀嗷,摇摇欲坠。
原野之上立刻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般的三呼万岁之声。
燕景帝得意的一笑,一扯缰绳,打马朝那麋鹿的方向骑去。
他走近一看,那头麋鹿已倒地不起,没入它腹背上的银箭端部正滴着鲜血。
“这头大麋,朕要亲自猎回去,犒赏三军。”
燕景帝翻身下马,接过侍卫递的绳索,朝这头珍奇的麋鹿走去。可不想,在离它还有三两步之遥之际,那头中箭的麋鹿突然一跃而起,拼尽全力朝燕景帝顶角刺去。
众侍卫大惊,可再拔刃营救圣上已是来不及。
燕景帝脸色大变,电光火石间,只听身后一阵响动,一只羽箭已是擦他耳畔而过,噗一声钉入了麋鹿的颈项,它应声倒地下去,在地上痛苦地颤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一回头,只见丞相冷宥带着数名手持着弓箭的侍卫急急纵马而来。
“圣上!老臣救驾来迟,让圣上受惊了!”
冷宥翻身下马,跪拜在地,众臣也都跟着丞相惶恐地跪倒了一地。
燕景帝看上去极度不悦,他‘噌’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对着这头奄奄一息的麋鹿便是一阵狂砍,口中喝骂道,“该死的畜生,竟敢偷袭朕!”
“陛下息怒,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臣以为,此事正是让陛下明白,只有痛下杀手,方能杜绝后患啊。”冷宥在一旁恭谨地道。
燕景帝掷了染满稠血的宝剑,转身接过侍从战战兢兢呈上的锦帕擦着额前的汗渍,皱着眉望着冷宥,“冷相,你想说什么?”
冷宥清了清嗓子,回道,“陛下,请容臣借一步说话。”
燕景帝将擦过的锦帕用力砸在那侍从脸上,抬眸对着跪倒一地的众人厉喝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都给朕滚!”
不多时,众臣全都如潮水般疾步躬身而退,生怕晚了一步,又惹得龙颜大怒。
待诸臣走后,冷宥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那头被砍得惨不忍睹的麋鹿身旁,弯腰拔下它身上的一支血淋淋的羽箭,双手呈着此箭,再次跪在燕景帝面前。
“冷相,你这是作甚?”燕景帝不解地问道。
“陛下,请降罪于臣。”冷宥俯首贴地,低声说道。
“你,何罪之有?”
“臣自作主张,已派人前往营地刺杀襄王,实在罪无可恕。”冷宥缓缓回道。
“什么?!”燕景帝眼皮一跳,伸指指向冷宥,“你当真那么做了?”
“是,为了成就陛下的江山永固,臣。。不得不这么做!”冷宥神色激昂,一字一句地道,“可陛下您也看到了,即便是一头畜生,也懂得狡诈,更何况是他人?陛下宽仁圣明,多次顾念手足之情,不忍除去襄王。可此人不除,他日必成祸患,那么陛下于心不忍的,就让老臣来替陛下做了吧!即便要臣以死谢罪,臣,亦心甘情愿!”
说完,冷宥肃然将手中之箭高高托于头顶,闭目不语。
良久,只听燕景帝幽幽地一声长叹,别过脸,道,“你起来吧,朕不怪你。。这或许都是她的命。。”
“谢陛下不杀之恩。”
冷宥暗暗勾起了唇,站起了身子,心忖道,慕容颜啊慕容颜,你别怨老夫,谁叫你小子生于帝王家呢。
远方扑腾而起的一群黑鸦突然凄凉的鸣叫着掠过头顶,燕景帝怅然道,“但她毕竟是朕的弟弟,别让她走的太痛苦。”
“请陛下安心,臣派去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手脚利落,杀人如囊中取物,甚至不会惊扰到他人,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襄王。”冷宥目露阴恻恻的暗光,压低了声音说道。
“恩,尤其不要惊吓到她。”燕景帝点了点头,疲惫地说道,“此事晚些让她知晓吧,让朕好好想想,该如何告诉她。”
冷宥自然之道陛下口中说的是自己的女儿,便垂首道,“陛下放心,襄王卧病在床,杀之易如反掌,绝不会惊扰到皇后娘娘。”
“罢了,回去吧。”
燕景帝无力地摆了摆手,默然跨上骏马,面目看不出喜怒。
马蹄践踏过树叶,发出咯吱咯吱碎裂的声音。
也像践踏上再也不复往昔的兄弟之情,发出莫大的嘲讽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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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的光线,有些晦暗。
慕容颜微微动了下酸痛不已的身子,吃力地睁开眸子的时候,瞳仁忍不住一缩,那张无数次在梦中才能相见的面容就在自己咫尺之前。
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些被辜负的旧时光。
慕容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翘的柔唇,胸膛一阵怦然乱跳,那诱人的色泽化成绕指的迷雾,缠上了她的心。
不知看了多久,慕容颜终是悄悄抬起手,一寸一寸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慢慢滑下去。
你是她吗?
如果你是,为何却迟迟不肯认我?
如果你不是。。。可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女子如她一般明艳绝伦?
触指柔腻,一阵仿佛身在梦境的晕眩感朝慕容颜袭了过来,她觉得有些恍惚,终是屏住了呼吸,慢慢朝她莹润的唇瓣一点一点俯下了身去,却又唯恐将她惊醒,所以每靠近她一寸她都要稍微停一停。
鼻端里弥漫了一种幽凉又甜蜜的芬芳,明明是那样熟悉的气息。
慕容颜眼睛一闭,便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轻轻噙住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不过是瞬间的擦碰,慕容颜正沉醉在来自她唇齿间的香甜和温暖,忽感到苏璃的睫毛颤动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脸上慢慢浮起一片红晕。
慕容颜吓了一跳,以为她醒了过来,忙松开了唇,又僵了片刻,却见她仍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终是长长吁了口气,却也立刻收回了心猿意马的情绪。
她身子一抖,便急忙从床榻上直起身子,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颊。
慕容颜,清醒点,你怎能对她动心。。她不是小缇!
况且,事到如今,你又哪有资格和心思再谈什么儿女情长?!
慕容颜的目光一涩,脸上红白交替,额前的汗却涔涔而下,她猛地站了起来,匆匆套上靴子,便急急忙忙快步朝帐外走去,再不敢看